阳光灿烂的日子影评
他夏了夏天
——《阳光灿烂的日子》影评
“我的故事总是发生在夏天。炎热的气候使人们裸露得更多,也更能掩饰心中的欲望。那时候,好像永远是夏天,太阳总是有空出来伴随着我,阳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阳》讲述了文革时期的北京里,一群大院孩子们由荷尔蒙主导、遵循动物本能而展开的青春故事。
当时北京人少车少,大人们忙着批斗搞文革,因父亲常年在外而无人管制的马小军和一群野孩子撒开脚丫子到处耍:逃课、打架、抽烟、拍婆子。
“这座城市属于我们。”
影片开头,毛泽东塑像在从平视到仰视的镜头移动下缓缓举起了手。鞭炮连连的天安门前,绿军装胸前戴花,身披红带,手举红旗,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好不喜庆热闹。之后风吹麦浪,烈日烘烤,又分明一股热浪扑来。
影片中时时提及‘七十年代’,我却后来才惊觉:原来文革时的太阳一样照常升起,它的阳光一样灿烂,那些少年一样叛逆。
“我最大的幻想便是中苏开战,因为我坚信,我军的铁拳定会把苏美两军的战争机器粉碎,一位举世瞩目的战争英雄将由此诞生,那就是我!”幼年的马小军如是想。
长大了些迷上开锁的他打开了父母抽屉后,也仍会孩子气地往肩上插两肩章,胸前挂满奖章就在镜子前行军礼。但这很快就没意思了。
马小军翻开日记本,把里面的避孕套当作气球似地吹开,看着它如空中军舰般地游走。第一次,朦胧神秘的‘性’朝他打了个小招呼。
他此后打开了许多锁,终日游荡于各人家里,却不曾流连。直到闯入米兰的房间,他十分稀罕地拿起望远镜360°天旋地转,一张少女朝气蓬勃,富有生命活力的笑脸猝不及防地闯入镜头。马小军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搜寻、靠近、观察,他痴痴地凝视少女弯弯的眉眼。
她的眼睛里盛满盈盈笑意。
她一直在冲他笑。
阳光撒下一地旖旎,床上的一根发丝在指间满是缱绻地被拉直又卷曲。一向大咧咧的马小军突然细腻起来。
“她像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只有我的感觉和嗅觉里留下了些痕迹和芳香来证明她的存在。”
无论是往后被捉去警察局,一砖头拍倒别人,遇见并缠上米兰,打群架,偷看毛片,都围绕着两个主题展开:自幼便扎根在心里的英雄情节与青春期性冲动下催生的朦胧爱情幻想。我们知道青春各自精彩,却不知世上少年神似。所以《阳》的青春永不过时。
后来米兰与刘忆苦暧昧不清,他对米兰求而不得,使得马小军在生日那天砸碎了酒瓶狠狠地扎向刘忆苦——“我发誓要老老实实地讲故事,可是说真话的愿望有多强烈,受到的干扰就有多么大。……我悲哀的发现,根本就无法还原真实,记忆总是被我的情感改头换面,并随之捉弄我,背叛我,把我搞得头脑混乱,真假难辨。”
他与米兰之间的纠葛不过是幻想。其中所有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都有如阳光下的泡沫。幻想的背后,是生日那天聚餐的愉快与和谐。幻想的破碎,是他意图强奸米兰却反被迎合的荒谬。
在一种少年的自恋与矫情的暧昧氛围里,回忆如同干瘪瘪的面粉团被巧手揉搓,加糖加油,发酵,涂抹奶油后再进行最后的装点。
美化后的米兰就好像奶油蛋糕上的那颗红樱桃,再撒上带有英雄般爽朗口感的杏仁中和一下奶油的甜腻,一块味道细腻可口,散发着丰沛爱情芬芳却仍不失清爽的奶油蛋糕便新鲜出炉。他一度沉迷于蛋糕丰富的口感之中,却被一块不得不提及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口腔,于是惊醒。
被孤立的马小军在泳池里扑棱挣扎要着上岸,却被水面上无数只脚踩落。水压迫着他的胸口和鼻腔,窒息感与压迫感满满,心里被栓上了浓浓的失落,眼睛被迫着要流出眼泪。可终于他浮在泳池中央,四肢放松时,我又分明感受到他的沉沦和满足,好似在说:我他妈就是不遗憾。
那个夏天,他夏了夏天。
影片结尾,阳光归于沉寂,画面变成黑白。
他和一干哥们儿重聚,一群人迎着风中一句“傻逼”,笑得像个傻子。
原来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会照亮黑暗痛苦的生活。
文/颜丹丹
编/沈炜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