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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挖鼠窝
文/董建中
前些时回老家，见邻家小侄俩挖鼠窝回来，手里的编织袋里只有约半碗的发霉了的大豆。我便如此这般地授予他们挖鼠窝的秘笈，二小子复又去挖，傍晚回来肩上的编织袋里的豆儿就有十来斤了。
当年在老家种地时，秋末冬初挖鼠窝是我的一项主要营生，十几天下来，我能挖三四百斤大豆、黑豆，其他小伙伴们羡慕的不得得了。挖来的豆类较好的卖给收粮食的人（估计收粮食的又转卖给城里人了），质量差的磨了喂牛、喂猪，一点也糟蹋不了。
老鼠窝里会有大豆？是的。我说的是田鼠。老家的秋庄稼豆类占多数，收获季节，几乎每块地都会遭到鼠辈们的害盗，凡是遭害盗的地块，地边或地里必有鼠洞，鼠洞里大多有豆儿。老鼠这家伙精得很，他们也知道深挖洞广积粮。一进入秋季，它们就在离地不远的地方找个合适的位置打洞，豆快熟时全家老小便没日没夜地往洞里运豆。它们的运输工具就是一张嘴，别小看这一张嘴，一季下来一只老鼠甚至能往洞子里藏50斤粮食。
老鼠窝里有豆，不是任何人都能挖出来的，那需要技术。我就有这个技术。我的技术是在实践中积累而来的。其首要诀窍就是明察秋毫。进到豆地，先看地里的豆荚遭破坏程度，如果豆荚开裂空瘪很多，说明附近有大老鼠洞，而且里面的豆不少。还得看豆的成熟程度，如还未成熟即遭破坏，即使挖出豆来也都沤坏了，出的是闲力。如成熟的地块遭严重破坏，接下来就是找鼠洞了。鼠洞一般在地堰塄外侧，老鼠太精了，它知道地塄堰边地势陡，好挖，挖出的土容易清离，也不会积水。鼠洞有大有小，小洞是老鼠的子孙挖的，挖到底也见不到东西，也出的是闲力。洞口大说明老鼠大，但大洞里面是否有粮食，还得看其他几个要素：一是看距洞口不远处有无土堆，土堆有多大，是新土还是旧土。土堆大说明地下通道多，容纳的粮食就多，新土说明洞刚挖成，里面粮食还不多甚至没有。二是看洞口是否光滑，洞口通往豆地是否有一条或几条清晰可见的鼠路，鼠路越光滑，说明老鼠往返的次数越多，囤积的粮食越多。三是看有几个洞口，如有两个洞口，里面必有粮食，因为老鼠冬季都蛰伏在地下，不仅要有粮库，还要有通往室外的卧室和活动空间。
具备上述因素，就可以开挖了。进粮洞一般是垂直的，约半米深处拐弯，分成两三个横向的粮仓。开挖之前，首先用杂草把它的生活通道塞住，免得老鼠闻风而逃。然后随手往粮库洞里丢一把干土，再找一根通直的小木棍垂直插进洞里。这样做，防止挖着挖着土把竖道夯实了，或老鼠闻见动静后刨土填实横道口，找粮库就很困难了。顺木棍挖下去，见到干土就是洞底，挨着的就是横向的通往粮仓的地道。挖到洞底发现横道，先用细长的木棍探一探，切记不得拿手去探，小心咬你一家伙。有时一探，就能触到粮食，有时戳到老鼠身上，连戳几下，老鼠叽叽叫几声就一命呜呼了。如挖到老鼠的卧室，一尺远处肯定是粮库，粮库和卧室一般相连，因为它要守护劳动成果，防止其它同类盗窃。储藏粮食的地道比较宽敞，直径20来公分，手可以直接伸进去往外掏。粮库一般一米多长，可容纳十几斤大豆或黑豆、小豆，有的鼠洞里有两个或三个粮库，能挖出几十斤粮食。
地的主人一般乐意在他的地里挖鼠窝，因为可以消灭老鼠。而我们见到老鼠也不一定对它动武，留下它明年再给咱攒粮食。粮食挖出之后，要把地面填平，否则地主犁地时牛蹄会陷入其中，地主会嘟囔个没完。
挖鼠窝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儿，多数是和弟弟结伙行动，能换着歇。再累，挖出一堆粮食，只有高兴了，累早忘光光了。
那时候很痴迷挖鼠窝，秋天里起早贪黑整天在收了豆子尚未麦播的地里忙碌，本村挖完了去邻村。记得当兵的第二年我回来探家时，适逢深秋，便成天挖鼠窝。一次在邻村的一个老坟旁发现了一个大鼠洞，可坟地上荆棘丛生，无法下手，我便放火焚烧杂草蒺藜，没料到风助火势，“轰”的一声一团火球腾空而起，瞬间把一棵大柏树的枝叶燃着，含油脂的茂密枝叶噼里啪啦一会儿就烧成了乌黑的光树橛，我惊恐万分又毫无办法。见远处有犁地人，便上前怯怯地打听树的主人，准备着负荆请罪。犁地人认得我，说：“管球他是谁树，你快快蹶（走）吧，我没看见是谁放的火。”在犁地人一再催促下，我惴惴不安地回了家，也没敢给父母说，过了数日直到我归队时也无人追究。人民子弟兵纵火烧毁人民的财产，真混帐！
小时候的趣事很多，干的坏事也很多，不再叙说。
现在想起来挖老鼠窝手都痒痒，很是过瘾，可惜30多年没干那活计了，如果有机会我定要再体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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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文章，一个乐观机灵的小伙跃然眼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生活虽不富裕，温饱尚是问题，但那时候孩子的童年比之当下孩子，似乎更多了几分野气、乡土气。作者的“挖鼠窝”趣事也代表了一代人的童年故事，那个年代后辈人不曾亲历，从作者娓娓道来的讲述中，真想哪天抽空体验一把挖鼠窝的乐趣，不过现在庄稼少了，挖鼠窝的成就感该不再那么强烈了……
关于“当年挖鼠窝”，从那个年代走过的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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