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异功能猩球人
我国科幻电影的志向想象?摘要：志向以实现憧憬为旨归。我国科幻电影中的志向想象继承了传统文化中关于“三不朽”“天行健”“大丈夫”等人生理想，致力于将憧憬目标化、行动化、成就化，通过人物塑造和情节设计输出正能量，值得重视与研究。志向与憧憬具有密切关系。我国古代诗论以言志为开山纲领。《尚书》记载了舜帝如下名言：“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其中，“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包含了对诗乐促进和谐的憧憬。据《论语》记载，“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蔽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上述引文中的“志”既可以理解为志向、志趣，又可以理解为憧憬、心愿。从今天的观点看，憧憬、理想和志向都是对未来的想象。憧憬向理想转化，意味着超越朦胧想象、确立长远目标；理想向志向转化，则意味着找到明确的奋斗方向。如果说理想代表愿为的话，那么，志向就代表欲为（甚至是必为），其动机更为强烈。诸葛亮告诫后辈说：“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情欲，弃凝滞。”这一格言代表了传统文化对志向的要求，即高尚远大、效法先贤、克制情欲、通达灵活。下文从憧憬的目标化、行动化、成就化对志向加以考察。（一）“三不朽”志向的树立与憧憬的目标化关于树立志向，我国古代有“三不朽”之说，指立德、立功、立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据孔颖达疏，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上述观念为我们分析国产科幻电影的相关描写提供了参照系。1、立德：做人的道理关于“立德”，孔颖达所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是古代对圣王明君的要求。我国《东宫皇子》（2016）描写启明星的启王接受来自地球的华夏文化传播者的熏陶，并希望太子能够将此文化传承下去，身体力行，可以说是上述意义的“立德”。不过，在多数国产科幻影片中，“立德”所对应的却是非常朴实的做人的道理。例如，在我国香港《无限复活》（2002）中，澳门赌场服务生阿星对同伴阿仁说：“做人要讲良心，长辈教诲，即使是赌场，也不要对来赌的人赶尽杀绝，要给人家留回去的路费。”我国《异空危情》（2010）中的警察阿凛说：“做人有胆量，什么都不用怕。”我国《女儿香》（2018）中的韩冰发财后收购了游艇会，未将先前对他不公平的张经理解聘，说：“做人别太刻薄。”这些道理虽然朴实，但真正要践行仍免不了会遇到各种矛盾，上述影片正是在揭示矛盾的过程中显示出立德之重要、之可贵。重新做人，是“立德”的另一种表现，殆所谓“洗心革面”“浪子回头”“改过从新”“痛自创艾”。我国科幻电影据此构思了不少情节。例如，我国短片《摘星的你》（2013）中的桑榆曾任校学生会主席，为人自负，结果毕业后四处碰壁。他由于接触平行世界另一自我而受到启发，变高傲为谦卑，人生因此有了转机。在我国《逆时空少女》（2016）中，主角孙小宝为救女友而多次穿越，但都遭到失败。后来，他改变做人方式，从以自我为中心到乐于助人。此时再度穿越，终于使女友躲过车祸。某些影片表现了重新做人的不易。例如，在我国香港《最后一战》（1987）中，宇宙发展矿场唯一的医生珠珠因帮助管理层强迫矿工高强度工作而良心不安，在接触国际劳工组织派来调查的卧底警察沈英武之后试图协助他，但他被矿场警卫乱枪打死，珠珠重新做人的梦想也由于矿场追兵进逼而破灭。还有些影片表现了否定意义上的重新做人。例如，我国《生化英雄之夺魂》（2016）中的陆冰在实验室中改造人种，以提升潜力、获得异能误导参加实验的人，谎称让他们出类拔萃，“超人一等，做人上人。”这种误导其实是违背立德要求的。异类向人类转变，是科幻电影中比较特殊的一类“做人”情节。例如，根据我国香港《特异功能猩球人》（1992）的描写，马戏团猩猩芝达在偶然机遇下转变成人。异能者张宝珊教他做人的道理（即忠孝节义），强调不可见利忘义。与他交往的公司女职员Yoki则教育他做人要诚实坦白，不能坑蒙拐骗。受她们的启发，他虽然在体态、行为等方面没有完全摆脱猩猩的痕迹，但却具有感恩、爱心等可贵的品格，相关影片至少有：我国动画片《新木偶奇遇记》（2016），描写树精灵灵附体王木匠所制作的小木偶，既体验了做人的幸福，也体验了做人的艰难；我国《贴身萌妹腹黑计划》（2017）描写智能程序iVA2.0渴望做人，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成了反面教材。我国《我的新款女友》（2017）描写智能机器人豆豆爱上主人杨东，说：“做人真好”。她善解人意，在情场上进退有据，为保护杨东牺牲，被科学家复活后不忘念想，说：“心中有期盼，就有可能。”2、立功：做事的目的所谓“立功”，用孔颖达的话来说，是指“拯厄除难，功济于时”。如果说“立德”重在做人、正身的话，那么，“立功”则重在做事、济世。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在儒家看来，“立德”是根本。至于“立功”，要看客观条件。正如孔子所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所谓“功劳”，既是对事业的贡献，又是可以赢得尊敬、增加声誉的事情。古代不乏重视功名之人。以唐代诗人为例，岑参说：“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王建说：“曈曈白日当南山，不立功名终不还。” 可以将功名作为参照系去看待我国台湾20世纪60年代拍摄的“神龙侠”三部曲（1968）、我国香港20世纪70年代拍摄的《中国超人》（1975）这样的作品。其主角都是以英雄气概建功立业、赢得崇敬的。不过，历史条件起了变化，当事人并不期待朝廷的封赏，而是在意民众的安危。在科幻视野中，外星人看来也可能很在意立功。例如，我国《国民女团》（2017）中的宇宙犯罪科调查员灵玉就很想独自立功。从群体的角度看，论功行赏有利于调动其成员的积极性。不过，在社会存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问题就比较复杂了。根据我国科幻电影的描写，下述现象是值得注意的：（1）相对于某一组织、族类的立功，可能是对另一组织、族类的犯罪。在我国《疯狂的兔子》（1997）中，外星人通过电波夸奖所派出的特工西伯尔5号（就是对地球小学生豆豆洗脑造就的那个李大米），为他补充能量，以作为奖赏。我国《怪物少女》（2019）中的外星狐婆婆与林草莓奉长老之命来地球找12名男性为研究对象。婆婆以“长老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来勉励林草莓。从地球人的角度看，上述外星人的活动是一种破坏，理应予以打击。（2）即使在同一组织、族类内部，如果没有恰当的评价机制，也会因为争功、邀功而产生矛盾。例如，在我国《荒村怪兽》（2018）中，国外变种实验室研究员王储对老板洛奇所给的奖赏不满意，故意修改数据，隐瞒解毒血清研究已经完成的真相。在我国《雷霆出击：傀儡游戏》（2018）中，游戏开发者设立奖励机制，如果玩家制裁了罪犯，就可以收到虚拟币和现实币的奖赏。玩家为此相互争夺制裁权。（3）从理论上说，奖赏应当由贡献决定。在实践中，二者有可能脱节。亲亲疏疏，便可能有失公平。例如，在我国香港《妖兽都市》（1993）中，特警队队员阿龙和阿郢同样立下不少功劳，但阿龙深受特警队队长器重，阿郢却因为母亲是妖兽的缘故受到怀疑。正因为如此，阿郢未能获得应有的奖赏。将功名作为志向的内容，如果以立德作为根本，那是应当予以肯定的。反之则非如此。我国科幻电影揭示了如下问题：（1）立功心切，招致危险。例如，在我国动画片《赛尔号4?圣魔之战》（2014）中，赛尔先锋战斗小队成员阿铁打为了立功，冒充罗杰船长拦下相关消息，与两位队友悄悄拦截宇宙海盗，不料不敌对手，陷入危险。（2）沽名钓誉，品质卑劣。例如，我国动画片《铠甲勇士之雅塔莱斯》（2014）中的非常犯罪控制局局长金永强为个人升迁而贪功，将别人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3）争功吃醋，嫉妒他人。例如，在我国动画片《黑猫警长?翡翠之星》（2015）中，为了让所制造的宇宙飞船起飞，羊山博士与他的搭档大猿博士一起到太空寻找新型能源。后来，大猿博士因为说不清的原因羁縻迟归。他获悉地球人有关羊山博士找到新型能源的说法，很不高兴，认为功劳应当是自己的。“我才是英雄！我才是先驱！”从叙事的角度看，当事人围绕立功所产生的纷争可以成为情节的热点。我国《时空救援队》（2019）就是顺着这样的思路构思的。它描写多利大学物理系以王睿为首的研究生课题组合作研发时空仿穿器和生物模拟器。不过，其成员熊坤受强烈的功名心驱动，试图将集体成果据为已有，引发冲突。该片另外增加了一层含义：被模拟出的克隆体后来大量繁衍，与本真人组成多个家庭。但因起始技术不完善，这些克隆体发生异变，引发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战争。为解决这个矛盾，作为克隆体代表的未来机器人博士设局让唯一掌握关键技术的王睿钻，希望由此获得源代码，由此引发恩怨情仇。实际上，当初邀功的课题组成员熊坤并非本真人，而是未来机器人博士所派遣的手下制造的克隆体，由此构成时间旅行意义上的因果循环。它的寓义在于：有些时候冒功只是假象，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值得考察。3、立言：理论的贡献所谓“立言”，若照孔颖达的解释，是指“言得其要，理足可传。”这可以理解为著书立说写文章，发表有道理的言论，创立有价值的学说，提出有启发性的见解和理论等。国产科幻影片中的相关描写包含如下层次：提出新理论。例如，我国短片《孤者定律》（2012）中的贫寒学子刘树创立描述时空的“微连续理论”，成为大统一理论方程式的先导。它的实践价值在于时空穿梭等。我国《科学杀人狂》（2016）中的李正道提出暗能量理论，其实践价值在于反物质核武器、反物质宇宙飞船等。我国《孤岛终结》（2017）的主角林夏及其导师提出人工智能新的理论架构，其实践价值体现在高性能软件TESS上。我国《天才J之第二个J》（2018）中的天才少年阿J（郭就）发现可预测未来的命运公式，天才青年顾先生（“撒旦”）发现可通过堆砌偶然事件杀人于无形的偶然公式。这两个公式都在实际生活中获得证明。撒旦为此洋洋得意。对郭就说：“我们已经不是人类了。从理论上说，我和你都是可以称为神的人。”郭就答道：“你不可能成为神，只能成为堕落的恶魔。”这段对话正好说明理论所可能具备的正反相尅的价值。此外，撒旦所使用的“从理论上说”属于修辞上的婉言，涉及未被实际证明的观念。这一惯用语正是下文所要探讨的。提供新观念。“从理论上说”是相对于“从实际上看”而言的。前者代表了某种猜想、假说或可能性，后者代表了某种事实、经验或实际情况。例如，我国《超级机器女友》（2015）中的大泽集团创始人2049年推出24位机械无体自运行理论，虽然令人不明觉厉，但并未提供相应的证据（如没有实体的自动机等），只能算是某种假说。又如，我国《生化英雄之夺魂》（2016）中的“天镜”只是理论上构想的全人类人工智能。还有，我国《沟通者之异空之客》（2018）中传承者所嵌入的生物芯片理论上可以实现和高层空间的沟通，但其实并没有做到。再如，我国《星际流浪》（2019）中的曲率发动机是理论上能够超过光速的装置，但在该片中尚处于实验状态（原型机）。这些新观念之所以有意义，主要是启迪人们进行思考，而非实际价值。提供新证明。这既是指对既有理论提供前所未有的证明，而且是指为先前仅仅停留于猜想的各种假说提供证据。例如，我国《异空危情》（2010）在片头展示日内瓦核子研究中心外观和内景，说明有八千科学家花费数百亿美元，在地下百米处进行强子对撞研究，模拟140亿年前宇宙大爆炸的过程，事关宇宙虫洞理论。又如，我国香港短片《地平说》（2017）中的李志豪借用奇异伯伯的太空船飞天，以证明地表是平的（与地圆说对立的世界观）。人们用既有理论说明各种不同的现象，如果言之成理，那相当于给这些理论提供了证明。譬如，在我国香港《无限复活》（2002）中，有人用平行世界相交叉的理论来解释预见、失忆、第六感等现象，情况就是如此。对于科技界而言，“立言”方面的重要成就几乎都有相应的世界科学大奖，如数学界的菲尔茨奖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68年设立科学奖。最负盛名的还是诺贝尔奖，设有物理学奖、化学奖、生物或医学奖等奖项。在我国科幻电影中，不乏憧憬获得诺贝尔奖的人物，如我国台湾《黄金岛历险记》（1996）中的朱事文，我国香港电影《童梦奇缘》（2005）中的流浪汉科学家，我国《科技馆的秘密》（2009）主角奇奇的叔叔，我国《超能外星女友》（2016）中的天文迷兼网络主播陈天奇等。我国《科学杀人狂》（2016）中的李正道、我国《致命拯救》（2017）中的王伟等科学家则被塑造成诺贝尔奖的获得者。以上所说的立德、立功、立言在实践中是可以统一的。理论界已经根据新时代的特点赋予它们现实意义。例如，吴锡平指出：“立德，就是以明德为旨归，涵养高尚的品德和情操，以身作则，榜样示范，为社会作出表率”；“立功，就是以深厚的家国情怀、自觉担当意识和扎实的学术功力，创造无愧于时代和人民的业绩”；“立言，就是以立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价值坚守，提出自主性、独创性的理论观点，为人民立言、为时代立言。”这是值得重视的。黄鸣奋：《我国科幻电影的志向想象》3-1，《厦大中文学报》第八辑（厦门大学中文系百年系庆专辑，2021年3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