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县小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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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天寺位于山西省隰县城西凤凰山顶，原名千佛庵，据康熙《隰州志》二十四卷李呈祥撰写的《千佛庵碑记》，小西天“始自己巳年（1629），递至甲申（1644）”。清光绪《山西通志》载：“千佛庵，以崇祯己巳年（1629）释道亮所建。”据《千佛庵碑记》：“燕僧道亮住锡此山，更名凤凰，取其似也。乃渐铲险就夷……始自己巳，递至甲申。”寺院大雄宝殿明间脊檩下方题记曰“时崇祯十七岁次七月壬申贰拾七日壬子午时上梁大吉，奉直大夫庚辰特用钦授隰州知州浙西戈用忠，将仕吏目郭从善”墨书题记。可见现存建筑群至迟为明崇祯二年（1629），由东明禅师（道亮）创建。
小西天现存寺院建筑自明末延续至清代、民国时期，分为下院、上院、前院三个部分。上院主殿为大雄宝殿，左右两侧各有文殊殿、普贤殿。上院大雄宝殿采用木骨泥质悬塑的方法构建五个佛龛、三十三天、佛转故事、本生故事等内容，保存完整，金碧辉煌。殿前檐明间廊下“大雄宝殿”木匾是清顺治十三年（1656）隰州知州祖泽阔题写。下院主要建筑有无量殿，建成于明崇祯年间，坐西面东，又因殿内无梁柱支撑，亦称“无梁殿”。殿正中供奉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无量寿佛铜像，殿后部供奉清顺治七年(1650)工部侍郎李呈祥敬奉的5尊铜铸三世佛（522—524）及文殊、普贤（526、527）二菩萨佛像。
2016年12月—2017年7月，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与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联合对小西天金铜造像开展调查，共计调查造像59尊，造像编号采用全国第一次可移动文物普查编号。此次调查的小西天藏造像原本供奉于寺内大殿，1987年一伙犯罪分子将无量殿部分文物盗走，寺院主持性堂禅师及时向公安局报案，当天将犯罪分子抓获，失盗文物被追回，现保管于小西天寺文物库房。无量寿佛铜像及李呈祥供奉5尊铜像之木质底座、两尊大型道教造像等尚存殿内。
造像情况
小西天藏造像绝大部分为汉传佛教造像。按《重修廊庑碑记》载：“曹洞正宗菩萨戒比丘隆鉴”，小西天创始人应是曹洞宗僧人。据《西方圣境灯油碑记》又载：“传临济正宗第二十六世龙池净土觉天禅师”，说明清雍正年间的住持觉天禅师属临济宗。据此推测，明末至清雍正初年，小西天应属曹洞宗，之后则属临济宗。极少部分造像为道教造像、民间信仰神像。下文简介造像情况。
造像材质
此次调查造像共计59件，其中58件为铜质造像、1件为铁质造像。其中，原无量殿内李呈祥供奉5尊铜像的底座为木质雕刻。58件铜造像中，23件造像未见明显鎏金或贴金，其余造像均或多或少残存贴金、底漆、彩绘等痕迹。
造像法量
按照造像高度，可以分为大型、中型、小型造像。高度超过100厘米（含座）的大型造像有8尊，包括无量殿中部如来结跏趺坐像及两侧殿的道教倚坐神像、李呈祥供奉5尊像。高度40厘米—100厘米的中型造像19尊，其中佛像13尊，其他造像3尊。其余32件造像均为高度低于40厘米的小型造像，其中10厘米以下造像仅1件，高度仅6.3厘米。调查造像中，大型造像占13.5%，中型造像占32%，小型造像占54.5%，半数以上造像为小型造像。
造像题材
A.如来像共计13尊，其中两尊立像，两尊游戏坐像，其余均为结跏趺坐像。两尊游戏坐像为圆顶布袋和尚形象的弥勒佛像；无量殿主尊和009、530号手印相同，为无量寿佛；李呈祥供奉5尊铜像中的3尊如来坐像，522号为施禅定印阿弥陀佛像，523号为施触地印释迦牟尼像，524号为手持菱形药丸的药师佛像；011、087号为禅定印阿弥陀佛像；082号可能为阿弥陀佛像，另外两尊如来立像尊格不明。可见，代表西方净土的无量寿佛（阿弥陀佛）占如来造像的绝大多数。
另外，由宝冠如来跏趺坐像，8尊，手印姿势相同，均为左手下垂捻拇指与中指，右手上举握拳伸直食指。一般称之为“宝冠佛”，即显教之“毗卢遮那佛”，或密教之“大日如来”。按小西天为汉传佛教寺院，所藏8尊宝冠佛像应为释迦牟尼法身之毗卢遮那佛。另有4尊无螺发的宝冠如来跏趺坐像（017、008、021、528）手势同上所述，其尊格可能亦为毗卢遮那佛。
宝冠如来跏趺坐像（017）
B.李呈祥供奉5尊铜像中，有两尊为文殊、普贤菩萨像，无量殿内木座亦为狮、象座。
C.六臂菩萨坐像5尊，其持物相同，均持“日”“月”文圆轮，应为六臂日月观音坐像。
六臂菩萨跏趺坐像
D.观音像：禅定印持瓶菩萨坐像5尊，宝瓶内伸出莲枝下垂。一般认为，密教中的此类菩萨像为无量寿佛像，小西天藏此类造像应为观音持净瓶坐像，其图像来源或受到密教图像影响。手持莲花的菩萨像4尊，其中两尊立像、两尊结跏趺坐像，可能为莲花手观音像。084号像，为菩萨半跏趺坐像，头顶宝冠正面有如来像，应为水月观音菩萨。
菩萨半跏趺坐像（084）
E. 031号像，头戴风帽，结跏趺坐，右手上举持圆形物，可能是地藏菩萨坐像。
披风帽菩萨跏趺坐像（031）
F. 另外，还有手持鸟的菩萨坐像、座下盘龙的菩萨坐像、禅定印菩萨坐像等，尊格可能均为观音菩萨。
非佛教造像中，有韦陀像、关公像、文昌帝君、真武大帝等造像。
造像风格
此次调查造像的风格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装饰繁缛的造像，第二类是简约朴素风格的造像。
第一类装饰繁缛造像以无量殿大型如来像为例，009、010、035、017、008、039等如来和菩萨造像，其衣边装饰浮雕或透雕的植物纹带，膝盖处有圆形的高浮雕莲池状物。无量殿如来像莲座上贴饰小佛像。部分如来和菩萨造像的袈裟上贴饰小如来坐像。菩萨头部宝冠高而繁缛，装饰圆珠等物。
如来跏趺坐像（009）
第二类简约朴素风格的造像以李呈祥供奉5尊铜像为例，其佛衣衣褶宽大、简略，衣边阴线刻装饰花纹，未见浮雕或透雕装饰纹样。身体比例协调。另外011号如来坐像，面部集中，眉眼倒立，衣纹简略，未见阴线刻装饰衣边。
在此类造像中，有两尊造像016号六臂日月观音造像和022号执莲菩萨造像身体曲度凸出，造像比例匀称，应受到西藏或东南亚造像的影响。
造像时代
根据造像风格，大致将造像时代分为两个时期：
1.明代晚期造像（1597—1644年）
无量殿中部的大型如来坐像座基背后，有明代“万历二十五年”题记，即1597年，比记载的小西天建寺年代早了近半个世纪。与该造像风格相似的装饰繁缛造像的时代亦大致为明代末期。此期造像的像座一般是莲池座，或上部仰莲台、下部束腰须弥座。
如来跏趺坐像（011）
另外，011号造像虽佛衣装饰属于第二类简约朴素风格的造像，但造像面部特征具明代风格，题记年代显示为明崇祯元年（1628）。
2.清代早期造像
以顺治七年（1650）李呈祥供奉5尊铜佛像为例，该造像继承了011号明代造像佛衣简约的特征，将繁缛的浮雕和透雕衣边装饰演变成阴线刻装饰。此时期的造像中，身体宽厚者时代偏早，身体窄细者时代偏晚。此期造像的像座一般是仰莲座带素框台基，或椭圆形束腰仰覆莲座带素框台基。
结 语
隰县小西天金铜造像自明代万历二十五年（1597）持续至清代初期，均为信众供奉在小西天寺内的造像，有官员造像、僧人造像和民间造像。这些造像虽然目前排列位置已不同原状，但从造像的特征来看，其组合状况亦有端倪。
无量殿李呈祥供奉5尊铜像，其组合即为：释迦牟尼、药师佛、阿弥陀佛及胁侍文殊、普贤二菩萨。这组造像形态协调、材质精致，应与李呈祥为工部侍郎身份有关，该造像可视为官员造像。
无量殿无量寿佛像座基莲池栏杆阴刻题记曰：“万历/二十/五年/六月/吉日/铸造/”，“山西平/阳府隰/州城西/关王庙/主持僧/人□清/金火匠/武宁国/五台/山南/台顶/石榻/寺化/缘僧/海在/”。从题记内容可辨，该大型无量寿佛造像主为寺庙僧人。值得注意的是，一位僧人为“关王庙”主持“□清”，一位僧人为山西五台山石榻寺僧人海在，与东明禅师（道亮）并无关系，且时代早近半个世纪。故此尊造像的原供奉地点是否在小西天值得推敲。该无量寿像是僧人造像的代表。
执瓶菩萨跏趺坐像（520）
另外，还有典型的民间造像，如530号如来坐像、531号六臂日月观音坐像、520号持瓶观音坐像等。此3尊造像面部特征极为相似，如来头部有明显的铸造缺陷，观音头顶的宝冠残失，装饰纹样模糊，显示铸造技术不高。此3尊造像可能为同一造像组合成员。
六臂菩萨跏趺坐像（531）
造像中，有的造像极为相似，应为同一时期同一批工匠所做。如081、019号如来立像，082、087（铁）号如来坐像，521、027号弥勒佛坐像，010、035号螺发菩萨坐像，025、012、024号螺发菩萨坐像等，可能分别为同时期同一批工匠所造。
在小西天岭下今文物保管所庭院内，安放石碑幢若干。其中有“大隋开皇二十年”（600）纪年造像碑一件。有明正德五年（1510）八月二十四日建之《在□安国寺建塔铭记》。碑文记载“第二代祖师容公妙颜禅师建立普同一/区泥洹迄后众徒造浮屠一座流传徒孙/□入普同一位永固塔志云耳……”。另有明清时期的功德碑残块和六棱经幢等物。据介绍这些文物均为附近出土收藏此处。可见，小西天所在区域佛教流传的时代比较久远，明代时期较为兴盛。故小西天金铜造像是佛教信仰流行之地的产物，能部分代表一个明末清初汉传佛教寺院的供奉模式。
除此之外，小西天造像中还有部分道教造像。包括紫薇大帝、真武大帝和韦陀等。无量殿中的大型无量寿佛两侧的偏殿中，目前尚存两尊大型道教倚坐像，一尊高188.6厘米、宽110.7厘米，另一尊高224.4厘米、宽120.1厘米，体量较大，亦说明小西天寺内供奉神像的多样性，也从侧面反映出信仰多样性。
造像赏析
文 | 于春、孙旭奇（西北大学）
图 | 《山右吉金——隰县青铜器珍粹》
原文刊于《山右吉金——隰县青铜器珍粹》
责编 | 静 静
初审 | 尹燕飞
终审 | 马煜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