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到了晚清，到了上海，尤其是因为租界的关系，渐渐得到改观。如徐珂所言，上海青楼妓女仿佛成了时尚的代言人，什么“靓状倩服”，都是她们先穿上了身，再造成风尚，风尚所趋，良家妇女，变本加厉，“尤而效之”，这样传导下去，很快就风行内地了。
文/周松芳
这是读书郎闲笔的第272篇文章，全文大约1300字，细读大约需要5分钟。
讨论民国服饰，几乎众口一词地说，妓女与优伶引领了潮流。如葛元煦《沪游杂记》所谓“男则宽衣大袖学优伶，女则靓妆情服效妓家”，学优伶影响有限，效妓家则影响甚广。其实今日也差不多。今日没有青楼，但有嫩模和外围女，有长包的小二和小三，大抵如同当日的长三（高级一点的妓女）；在没有影视的时代，优伶有如今日的歌星影星。可以说，妓伶引领时尚，过去如此，今日亦然。通今宜鉴古，追溯民国时尚，今日意趣盎然。
在前近代，良家妇女衣饰，受制于家国规矩习俗教条，充其量在花边绣口等上面下下功夫，式样色彩等方面难有作为。青楼可以例外，那也是“工作需要”。远者难考，关于秦淮八艳的故事文献多有，其中就不少惊艳的服饰记录，只是时人不敢辄效。这一切，到了晚清，到了上海，尤其是因为租界的关系，渐渐得到改观。如徐珂所言，上海青楼妓女仿佛成了时尚的代言人，什么“靓状倩服”，都是她们先穿上了身，再造成风尚，风尚所趋，良家妇女，变本加厉，“尤而效之”，这样传导下去，很快就风行内地了。（《清稗类钞》卷91）笔者曾在《点石斋画报》看到一组画，画的是尚仁里妓院一群狎客饮酒作乐，约定每人各召一妓，应召者不得衣着相同，二十余妓跚跚而至，或头戴钿子身穿旗袍，或梳东洋头穿日本和服，或穿长袍马褂戴墨镜作男子装，或袒胸露臂长裙曳地草帽垂花作泰西装，甚至有穿道姑装的，异彩纷呈，令人侧目，可谓徐珂之说的图解。
更为关键的是，此前妓女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否则被以伤风论治，或被目为“流莺”），影响社会有限，到了这时，却以出游为时尚，不仅肆意遨游，“不遍洋场不返家”，而且公然进入作为男人公共空间的茶楼，“男女纷纷杂坐来”。（《申报》1872年7月8日《续沪北竹枝词》）如此行径，自是引人侧目，而侧目所见她们身上的新奇装束，更是情不自禁地加以仿效，连大家闺秀也不能例外，令人感叹：“自是中国妇女无论何大都会，全取标准于妓院中人矣！”（《清末民初中国各大都会男女装饰论集》屈半农、景庶鹏《近数十年来中国男女装饰变迁大势》）“时髦”一词的出现，就是这种时尚最经典的诠释：“‘时髦’一词最初是上海人对乔装打扮、穿着时新的妓女、优人的称呼，如‘时髦倌人’、‘时髦小妹’等。后来喜着时新衣装的人愈来愈多，时髦两字就不再为妓优所专有了，时髦的词意内涵也丰富起来。”（乐正《近代上海人社会心态（1860-1910）》）
妓伶引领时尚，在时入民国、而影剧未兴的时期，是物有更甚：“不领之衣，露肌之裤，只要妓院中发明出来，一般姑娘小姐，立刻就染着传染病，比什么还快……”（《红杂志》1922年第13期《妓女的衣着》）妓伶引领时尚的另一蹊径是当N奶（小妾），因为“妇女妆饰的改革多创始于娼妓；官宦家的侧室多出于勾栏，其妆饰当然与娼妓一律。富贵人家的妇女再相率效仿，于是新式的妆饰便可传染于上层人家的闺阁了”。（权柏华《近二十五年来各大都会男女装饰的变迁》）
对于这种状况，时人曾有反思，以为“自清朝以来，满洲异族之装饰，既不与汉人相通，而吾人闺阁复渐趋腐化，耻言新制，于是陈陈相因，而此种特权，无形递邅于娼优之手”（《北洋画报》1927年第117期王小隐《关于装饰》）。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嗣后，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开放，太太小姐们便开始从妓伶手里抢夺时尚之权了；打前锋的，则是女学生。
本文作者周松芳，文史学者，专栏作家。曾就读于中山大学，现居广州。
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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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服饰对于人的修饰作用一直为人所重视，新潮与时尚也是人们孜孜以求的东西。那么，在没有巴黎时装周的过去，时尚由谁引领？周松芳老师的文章为我们展示了晚晴民国时期妓女与优伶在引领时尚上所起的重要作用。
在民国衣冠专栏中，周松芳老师将用文学的笔触和独特的视角，带领我们深入了解近代以来服饰的变迁以及服饰与当时政治文化的关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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