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文苑】刻在4号天井上的丰碑 | 程银昌

刻在4号天井上的丰碑
程银昌
引子
4号天井上有块“石碑”,石碑下边,有个人工挖凿的隧洞,隧洞里有条向南流去的水渠。
为了修这条水渠,龙虎湾的儿女们,在这里曾演绎了一场生死别离的悲壮故事。
如果你想知道故事详情,那真还得从四十多年前,龙虎湾人民为寻水修渠谈起……
龙虎湾村南有条沟,是村子里的米粮川,全大队三分之一的土地都集中在这条沟里。
红旗渠通水后,这条沟的土地并没有被渠水灌溉,仍属靠天等雨的旱地。
时任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岳明贞,每次从县里开会回来,总要徒步从这里走过。
当他看到卧虎寨以南的庄稼绿油油的长势冒盛,而整个南沟的庄稼遭旱情所致,呈现着无精打彩叶黄杆细的残状时,他再也看不下去了,立誓要改变这种局面,开山修渠把红旗渠水引到南沟来,把旱地变成水浇田。
于是在1971年秋天,在红旗二干渠发电站上游的山上,动工开挖出一条一米宽的斗渠,渠线绕行十九座小山,穿过三十余条沟坎,全长约12公里。动用全村三百余人的劳力,历经两年零三个月,终于让奔腾的红旗渠水,流到了南岭后,流到了南沟这条南北长3公里,宽800多米的肥沃土地里,从此几辈人耕种的旱地变成了水浇田。
这条斗渠是龙虎湾人开山修渠同大自然斗争的典型范例。
这条斗渠流经坟头和北杨,渠线绕长12公里。虽然把南沟旱地变成了水浇地,但一到庄稼返青、拔节、灌浆的关键时节,斗渠流经过的外村人,就会来偷水浇地,渠线上光委派看渠看水的人就达20多个,既费时又耗人。有时外村的人还强行开水,以致发生打架斗殴多次。
1977年,新任支书岳银成,为改变这一被动局面,力排众议,决定从三干渠上引水,打隧洞经过村底,开设南沟浇地新水路。
渠线勘探设计好后,大队设立了工程指挥部,支书岳银成亲自挂帅任总指挥,副书记程金锁任工地常务副总指挥,村里组建了修渠凿洞专业队,全村200多名青年男女涌跃参加。
工程除在南北开挖两个工作面外,在村子里外又开挖了五个立井,依北向南编号为1号、2号、3号、4号、5号天井,新增了十个工作面,工作面上的所有人员,分三班轮流工作,主要以打炮眼、放炮、出渣为主,除立井上的捲扬机是集体投资外,锨镢锤钻、小推车,都是民工们自备。
动工初,红旗渠分水岭管理处,把修红旗渠时留下来的钢钎、铁锤、羊稿、铁绳、木杠、萝筐免费提供给了龙虎湾人民,积极支援这项水利工程,在关键时刻真正起到了雪中送炭的作用。
专业队总队长程中书,副队长岳用生、岳长付,负责测绘和开挖的具体工作,各工作面上又增设了带班组长。
随着工作面上的一声炮响,全线开挖隧洞的战斗,在这一年秋收后拉开了帷幕。
四号天井,是隧洞立井中最深的立井,地面距隧洞底43米,立井开挖时,地面上满是厚厚的白岩石,施工难度非常大,一炮炸下去,才炸鸡窝那么大一片。但困难吓不到英雄的龙虎湾人民,更难不到奋战在4号天井上的三十几个年轻人。他们在组长的带领下,分三班轮着干,仅用了二十多天,就把立井打成了,在七个小组劳动竞赛中,4号天井队夺取了第一名。
这年的冬天,天气特别的寒冷,社员们在地面上已经穿上厚厚的棉衣了,但在井下隧洞工作面上,年轻的突击队员们,个个脱下衣服在甩开膀子大干,打炮眼的打炮眼,清渣的清渣,拉车的拉车,个个干得汗流满面热火朝天。
1978年1月2日这天,天刚蒙蒙亮,4号井下上夜班的队员们已经完成了当班的垒捲任务,组长文魁检收完工程量后,安排大家坐捲扬机上去。十几个人分三班往上走,最后一班,是组长和存奇、录昌三个人。
当他们进入提升机车后,负责拉尺丈量进度的程录昌,突然想起丈量时用的大皮卷尺,还放在隧洞里的石台上。于是,急忙又从提升车上走了下去。
组长文魁问:“录昌,你怎么又下去了?”
“报告组长,我忘记拿卷尺了,你们先上,我去拿回来。”
“快去快回,我们在井上等你!”
“好的”录昌应声便跑步返回隧洞去了。
组长上去后,并没有急着回去,他和存奇,还有开捲扬机的换仙在井上等着。
约五分钟后,听到井下吹哨声响起,他们知道是录昌上了提升车了。换仙就按下了提升键,铰车便“吱吱”地向上升起。
当提升机上到一半时,井面上组长和开车手,就听得“朴哩哗啦”地响了几声,好像里土石落下井里了,几妙钟后,升降车便停在了井口,换仙一看录昌摊坐在捲扬机上,一堆渣土落在他的周围。
在场的组长和存奇一看这阵势,马上跑了过去,钻进捲扬机里双手抱起录昌,大声地呼叫:“录昌,录昌,你怎么了?”
录昌听到他们的呼喊,很艰难地睁了睁双眼,断断续续地说:“组长,这是……皮……卷尺……”
话声刚落,他的头就又无力地垂下去了,但双手却紧紧地把皮卷尺护在了自己的胸脯前。
此时,天已大亮,上早班的队员们已陆续来到井口,大家一看这种情况,纷纷围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了升降车。
有人跑向了大队,有人跑向了工地指挥部,几分钟后,大队党支部迅速做出决定:派遣大队的大燕汽车前去运送,医生、家属及工地队长等人共同乘车,快速赶往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事情发生后,对4号立井进行了检查,在距井口约十七米的东榜上有个自然洞穴,隧洞南北打通后,顺洞口的凉风把自然洞穴口的红胶泥土吹干后,有一大批裂开了缝,当录昌乘提升机向上行时,裂开缝的那批红土,突然塌了下去,砸在了他的肩背上。
到县东关人民医院后,院方立即实施了抢救,诊断结果是颈椎粉碎性骨折,引起的高位截瘫痪,并邀请安阳十三医院专家来林实施手术抢救……
五天以后消息传回村里,传到了工地,录昌同志,由于伤势过重,经抢救无效,心脏停止了跳动,时年二十岁,他为凿隧洞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的同学程现录此时在三号井上工作,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把刚抡起的大锤一扔,到大声地呼喊起来:“不可能,录昌,你别走……”
原来他们是秋天刚从任村七中毕业回村的高中生,他俩是要好的老同学,他们为了上专业队的那一幕立刻又浮现在眼前……
当时,大队专业队开凿隧洞已经进入后期,工程量已完成了三分之二。他们回村后,把书包行李一放,就跑到生产队队长家里,要求参加专业队。程东生队长一看他俩还是一介书生,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们先在队里干干农活,先锻炼锻炼在说。”
他们俩一看队长不同意,晚上一块就又跑到专业队队长程中书家,亲自请缨,要求参战。
专业队队长起初也认为他们还小,可经不住他们一再的请求,于是便破例地接受了他俩的审请,把现录安排到了3号井上,把录昌安排到了4号井上,当时他们可高兴了。
他俩上班后,一下班,就聚在一起,交流在井下工作的经验,分享劳动带来的欢乐。
现录说,录昌在学校练了一手好字,经常管刻印学校的学习资料和考试卷。下工休息时,他还挥毫作诗,寄托对生活对工作的渴望。他们相约,等洞子通水后,一块站在洞口照张合影留作纪念……
可是洞子未通,你怎么就走了呢?现录,握拳拍胸,哭得泪流满面……
录昌的牺牲,给正在壮年的父母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和悲痛。
录昌爹,原本就话少,儿子的突然失去,使他更加沉默寡言,低头长叹。
录昌娘,经常跑到4号井上孩子失事的地方去看望,梦想着孩子突然能再活着回来,可等了半天,不见孩子踪影。于是她就嚎啕大哭,哭得感天动地,哭得泣不成声。
伟人有句明诗: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也只有这句话能告慰英雄了。
经过一年零三个月的紧张施工,这条长1300米,宽高各2米的用水隧洞终于于这年4月1日通水了,隧洞取名“朝阳隧洞”。
为开挖朝阳隧洞,大队共投资3万余元,投工8万个,挖出土石方5200立方。从此,南沟浇地,再不用翻山越岭,兴师动众了。只要三干渠上闸门一开,渠水便哗哗地从村底隧洞流过,既快捷又方便,为南沟种地浇水打下了良好的用水基础。
隧洞通水后,大队又投工修建南沟水库,设想让南沟800亩土地,实现旱涝保收,成为鱼米之乡。
开工后运作了二年,迫于集体土地下放、生产队解体,工程不得不下马。于是鱼米之乡的梦想,也随之成为泡影。
许多年过去了,南沟米粮川,已不复存在,一条高速从中间穿过,800亩土地被占去一半,夕日的朝阳隧洞几乎断流,剩下的土地又沦为旱田。
沿龙虎湾村的南环路向东走,就可以看到四号天井,它虽经历了四十余年的风雨洗礼,但风骨依然存在。井上虽然没有立碑,但在龙虎湾村的那一代人心目中,已经是一座不杇的丰碑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每当我听到这首歌,我就想起那个火红的年代。想起了为修凿朝阳隧洞的那一代人,想起为之牺牲了的程录昌同志。
啊!4号天井,你立在龙虎湾村中。你耸立在巨石之上,你头顶蓝天,脚踩南去的洞水。无论岁月多久,英雄牺牲的地方,它就像一块永垂千秋的丰碑,永远闪放着让人敬仰的光彩!
2020年4月18日于北京-程银昌
作者简介:程银昌,河南省林州市人。中国乡村作家协会会员,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首都文学》特约编委。
自幼热爱文学,喜欢写作,作品多发于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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