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作家】铁裕|?|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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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狗来富”，从小村里善良的老人们就常常给我们讲关于狗的故事，说狗是对人类最忠诚的动物，又是最有灵性的动物，一定要善待它。铁裕的《一条无家可归的狗》，写出了不同的人对狗的不同态度，也写出了淋漓尽致的人性与狗性，善良的人对狗予守护，恶劣的人对狗予毒打。欲知这条狗的命运如何，请尽情品赏此文，一定会品出你喜欢的味道。
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这是发生在4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有一天，我正在村口玩耍，看到一条灰黄色的狗往村里跑来。谁也不知道狗是从哪儿来，或是被哪家赶了出来。狗来到村里之后，就四处溜达，寻个安身之处。
可是，不管它到哪家都被无情的撵了出来，甚至还要挨上几扁担、几脚、几石头。每当被撵出来或是被打时，它一脸的委屈，一脸的可怜。狗哭吟吟的，并不反抗，也不敢反抗，更没有想着逃跑。
后来，狗终于找到了间破烂的，无人居住的茅草房。破房中空空如许，狗就叼些破衣裤、烂棉絮、枯草、树叶垒了个窝，孤零零的居住下来。破房离我家不远，晚上可以听到狗被冻得哀怨嚎叫的声音。那种寒冷的夜晚，再加上那种狗的哀鸣、凄厉，确实让村里人增添了几分恐惧和不安。
村里有家孩子不知为啥，昼夜啼哭。用村里的土办法医治不能止其啼哭，送到县医院医治还是无济于事。于是那家人就将罪过推到这条狗身上，说它是从坟山出来的鬼怪，专来勾引娃娃的魂的，必须将它赶跑，或者打死。
一天早上，那家夫妇准备好了锄头、扁担，来到破房前，看到狗还在睡着，就一阵猛打。狗的身上、脚上、头上，被打得血迹斑斑，哀号不已。那男的说:“你还叫，打死你这个害人的鬼怪”。说罢，一锄头挖去，将狗的嘴唇削去了一块肉，牙齿都露出来了。狗痛苦的嚎叫着，在精疲力尽之后就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殷红的鲜血流淌着，然后渗透在泥土中。打狗的那情景我看到，我恨那家两口子太狠毒太残忍，因为狗是无辜的。当时，人们都认为那条狗是活不了的。
村子里是清静了些日子。可有一天，我又看到那条狗一拐一瘸的走来，行走十分困难，牙裸露着，一身伤痕。不知它跑到哪儿养好了伤。它似乎看到了我，汪汪汪叫着，那是一种哀求的声音。我给了它半碗饭，狗在眨眼间就将地上的饭吃光了，舌头还在地上或在它残破的嘴唇上舔个不停，尾巴不住的摇着。我喊着:“去去去，没有了”。狗就知趣往那间破房子走去。
狗在破房前久久的站着，眼里充满着伤感，也充满着恐惧。也许，它在回忆着前不久在里面几乎丧命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可别处又无落脚点，狗还是战战兢兢的进了这个它永世难忘的窝。这回它学乖了，白天再饥饿、夜里再寒冷，它也不吠不呻吟了。村里人对它的存在也熟视无睹，狗也相安无事地住了下来。
有时狗会在河埂上、田野中，或是树荫下徘徊，两眼望着苍天。那种困惑、寂寞，那种凄苦、无奈的样子，让人看了也觉得可怜。
有时狗会跑在村外的小路上汪汪汪叫唤着，不知是在宣泄，还是在诅咒，或是在倾诉自己悲惨的命运;有时狗又会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幻想，或是在回忆幼时跟随着其母的幸福时光;有时狗看到一对对的男女夫妇的亲热，它会悄悄的在后面目不转睛的观看着。狗可能在想，它要是人类，大概也会这样。
可它是一条狗，一条无家可归的狗，那是非份之事，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间之甜蜜、幸福、美满。唉，饮定的狗命，这难道是天意吗？狗也许有欲望、情感，甚至有思想、观念。可能它对这个世界有着和人截然相反的认识，有着独到的见解、感受。可作为一条狗，它又能怎样呢？
那时我还小，不知这条狗是公狗还是母狗。但这条无家可归的狗总是引起我的同情，常常给它喂饭吃。狗慢慢的和我有了一种感情，它常常跟着我去沟边、地里、山上、树下玩。我仰望着远方，幻想走出大山走出家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狗呢，也在仰望着远方，也许它在想着来日的艰辛、岁月的凄苦。
没多久，我真的要去昆明了。我和狗告别，可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狗在叫什么想什么。村子离公路有六里路，我一边走一边叫狗回去，可狗走走停停，硬是跟随我到了公路。车来了，我随父亲上了车。我从窗口看狗时，它竟流出了眼泪，轻轻吠着。待车开动时，狗拼命地叫着追赶着车。终于，狗被车甩得远远的，从我的视野里渐渐消失了。
几年后，我回到老家，那狗还在，只是十分苍老了，连走路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也许，它认不出我来了。狗用困惑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个陌生人，似曾相识。
忽然，狗用苍凉、浑浊的声音叫唤着，不停的摇着尾巴。几年前的往事，可能如电影一般，还在它昏聩的头脑中放映。一会儿，它认出了我。它用那缺了半边嘴唇的嘴在我身上嗅着、打量着。唉，可怜的狗，一条具备了感恩心灵的狗，一条富有灵性的狗。狗原先居住的那间破草房早已坍塌被拆，也不知搬了多少次窝，打过多少次野。但狗硬是活了下来，甚至活到晚年。我想:狗的遭遇是多么凄惨、不幸呵，而狗的苍凉和孤独又是怎样的难耐难忍难熬呵！它的心中的忧郁、苦闷，该会给它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折磨;它眼中的世界不知又给它多大的诱惑、吸引。不然，它又怎能在艰难困苦中熬过来？
一条没有家，没有子孙后代的狗，一条遭遇不幸的狗，竟能活到晚年，该是一个奇迹吧？
我第二次回到老家时，听说狗死了。说真的，心中还有些难过。我后悔没给狗取个名字，一直叫它狗。现在的狗，取的名字比人的名字还洋气。可这只不幸的狗，谁都叫它狗，它是一条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命运的狗。
在村里人的指点下，我找到了埋狗的地方。什么坟与土堆都没有，只有一些野草和一种叫狗核桃的植物在风中摇拽着。
我默默的站在埋狗的地方，回想着昔日那枯萎的岁月。
我仿佛看到那条狗在荒野中吠着呻吟着，似乎在仰望着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彼岸，又在倾诉自己的不幸、岁月的沧桑。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昭通人，笔名:一荒玄，博览群书，博学多识，自96年开始创作散文，先后在《中国青年报》《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等报刊发表文章千余篇。2000年至2014年因各种原因辍笔，2015年又开始散文创作，不问结果，只问心情，常常笔耕不止。
【相如作家】编委总编:成金洺主 编:苏 伟审 定:唐健雄编 委:成祖耀 董志平 王亚林 李良飞 铁 裕 彭 鹏 任文虎 闫哲生 王良炬顾 问:唐健英 何 禹 罗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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