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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粉文学沙龙2018散文作品展—脱微娜
母亲的忙年
进了腊月门，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这使我不由地想起了儿时那粘糅着浓浓亲情和浓郁年味的往事，想起母亲在厨房欢快忙年的身影。那喜庆的场景像老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翻滚……
所谓忙年，即是为过年做各种准备。那是个食不果腹的年代，一切食品凭票供应。平日生活清苦，过年是唯一能吃好、穿好、玩好，恣意享受的日子。母亲的忙年就有了一种神圣庄严的味道。她身体不好，肾脏有病，是最怕累的。 可是每到进入腊月，她拖着病体，像是一下子变了个人，精神抖擞，喜气洋洋，脸上绽满了笑容，那是母亲最美的时刻，那是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她白天上班，下班便购置年货，每天晚上忙到深夜。母亲对年的讲究很多，认为忙年就是讨吉利，叮嘱我们说话办事都要小心，要处处讨吉利。
从进入小年起，母亲就加快了忙年的步伐：腊月二十四开始收拾卫生，把旧的一年灰尘彻底扫净，母亲带着孩子们把玻璃窗擦得铮亮，破旧狭窄的小屋立时格外清爽；腊月二十五贴年画，那时商店出售各种年画，有单张大画，有两联、四联带故事情节的年画。内容有神话故事，有历史故事的，如嫦娥奔月、杨门女将等等。我们家一面墙贴一幅大画，另一面墙贴一幅四联画。年画一挂，家里立即变样，洋溢着吉祥喜庆的气氛；腊月二十六母亲开始蒸馒头，意味着生活蒸蒸日上。要蒸20多斤面的馒头和包子，过年的馒头一定要发起来，母亲便亲自动手，一天一大锅，一直蒸到腊月二十八，有枣馒头、豆包、年糕、粘豆包等，白白煊煊的，每个都点上标志不一的红点。后院放一口缸，把凉透的馒头放进缸里，然后用大盆扣严；腊月二十九开始走油炸东西。这是体现年味的重要环节，几乎家家如此，满街飘溢着油香。母亲炸黄花鱼、老板鱼，炸麻花、炸萝卜丝丸子、炸花生仁、炸豆腐泡，足足三大盆。记得有一年过年，母亲攒了三个月的油票，到粮站领了十斤豆油，装在特大玻璃瓶里，我逞强提着往家走，当时雪后路滑，母亲直嘱咐我慢点，可我还是一不小心，摔了个“腚墩”，玻璃瓶一顿，十斤油哗哗地流了个一干二净，望着雪地上一滩长长的油印，我有些吓傻了，呆呆地定在那里。母亲只叹了口气，并没有责怪呵斥我，反倒笑着安慰我，说碎碎平安。那是我们家唯一一次没有走油的年。
除夕一大早，我就被浓郁的香味撩醒，赶紧起床。母亲炖好的一锅五花肉正在冒着热气，烩上白菜粉条冻豆腐，再样样数数的上几盘炸鱼、炸丸子，全家人吃得满嘴流油。之后，母亲将先前出锅盛好一碗白米饭，上面放几个大红枣，供起来，是为隔年饭，象征着新的一年粮足有余。天刚擦黑，父亲烧纸请神，请先祖回家过年。这是隆重而神圣的仪式：院内吊一盏灯长明，贴墙放一长桌，铺上红布，摆上牌位，燃起香烛，祭上贡品。香雾弥漫缭绕，似乎带着先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全家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依次叩拜。祭拜是一种期盼和心灵的寄托，我们仿佛看到了先祖的笑脸。
最精彩的是三十晚上的年夜饭，这是充满着神圣和仪式感的。华灯初上，家里平时的15度灯泡，被换上了100度大灯泡，把小屋照得灯火通明。我们姊妹换上过年新装，立时变了个新锃锃的人。父亲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得很大，听春节晚会的相声节目。伴着广东音乐“步步高”、“彩云追月”，母亲早已包完饺子。开始做年夜饭，四凉八热地摆满一桌子，很是热闹。母亲有双神奇的手，同样的食材，经她的煎炒烹炸，便见炊烟袅袅，香气四溢，一盘盘色彩各异的美味佳肴，让人垂涎欲滴。每样菜点给先人供奉后，全家人围桌而坐，父亲破例让孩子们都喝点果酒，每人的脸蛋都漾着红晕，每个人的心都被浓浓的幸福包裹着，吃出了团圆和丰盛。酒足饭饱，便和邻家孩子们提着红灯笼满街串，男孩子则放鞭放炮。半夜十二点，我们随着父亲摆上整挂鞭炮在门口燃放，（父亲叫发纸），此时，街头巷尾，鞭炮齐鸣，红光闪闪，烟雾弥漫，映红了半边天。
守岁，是那时过年的郑重的仪式，母亲非常讲究，守通宵，熬精神，象征新的一年精神饱满。可我们小孩尽管兴奋极了，但最多熬到下半夜两三点便睏得睡着了。可大人们都能熬到天亮。
初一大清早，我们还在睡梦中，就被邻家孩子来拜年的“咚咚”敲门声惊醒。那个年代讲究拜年越早越好。我便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新衣服。先给父母拜年，揣好父母给的压岁钱，兴冲冲地领着弟弟妹妹，与小伙伴们一起挨门逐户给邻居拜年。家家都是笑脸迎接，家家都准备了糖果花生瓜子，人人嘴里含着一块糖，不吃不让走，这些稀罕东西平时很难见到，我们像是受到最大的礼遇，甜到了心底。年拜了一圈，便是尽情地玩耍。到了晚上，满街的孩子打着自家做的各式小灯笼，汇成了灯的长龙。这样的欢乐一直持续到初五。可孩子们的心恨不得天天过年，于是，小孩过家家最爱玩的是过年游戏。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在世的最后那年春节，她再也不能忙年了，语言和肢体障碍使她在床上躺了两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她挺起精神，坐在轮椅上，鼻子上拖个长长的鼻饲管子，虽不能进食，却定定地看着我们，眼里满是对年的眷恋……
如今的过年，仪式越来越少，年味越来越寡淡，连孩子也早已没有了那时的欣喜和期盼。因为改革开放物质丰富，现在是天天过年啊。抑或如此，每到过年，我还是谨遵母亲教诲，像她那样，忙年讨个吉利……
我的脱姓家族起源
姓氏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起源。一直以来，我对我的“脱”姓很是“困惑”：笔划多不说，关键是太少太奇特了，叫起来也不是太雅，许多人表示第一次听说。便缠着问父亲。父亲说：“我们的老祖宗是元朝末年的脱脱丞相”。我听了吓一跳，继而有些不信：“元朝是蒙古族统治，而我们却是汉族”。“这么多年已经汉化了，”父亲平静地说。父亲又回忆起听他的爷爷讲，脱家的先祖们如何功夫了得，如何会舞枪弄棒，当年流传着“脱家刀功”堪称一绝，后来慢慢失传了。我听了似信非信。
上大学的时候，一个讲中国通史的老师，听到我的姓，告诉我说：“你可能是脱脱的后裔，”他又滔滔不绝地讲了历史上脱脱的功绩。我笑着不置可否。及至近年我回老家祭祖，通过和族人的交谈了解，查证阅读了大量资料，方知我的脱姓来源。
脱姓起源于元代末期，以元朝丞相脱脱为始祖。脱脱是蒙古族人，原姓蔑儿乞，是蒙古族的贵族。脱脱的曾祖父叫称海，在元宪宗时，开疆拓土，素有战功，功至大将，战死沙场；脱脱的祖父谨只儿，元统二年进封郑王；脱脱的父亲马扎尔台，元顺帝时为右丞相，后册封为王。脱脱的伯父伯颜是元朝有名的大丞相。
脱脱又名托克托、脱脱帖木儿，字大用。生于1314年，逝于1355年。元顺帝时任右丞相，元末政治家、军事家。他从小就受他的汉族老师吴直方影响，学习孔孟之道，治国有方。他重视民族融合，减轻赋税，治理黄河，尊崇儒学，兴国子监，复科举取士，主修三史（辽、宋、金），是蒙古贵族少见的有见识有能力的，“中外翕然称为贤相”（《元史脱脱传》）。遭谗言流放云南大理，被政敌矫诏鸩杀于云南贬所，年仅42岁。后朝廷查明真相为脱脱平反，二次装殓重葬，墓地移至现今邢台市新河县董村。脱脱的大公子哈喇章、二公子三宝奴，当时都在朝廷做官，他们随着父亲的命运而沉浮。元灭亡后，为了躲避朱元璋的追杀，三个公子东躲西藏，隐姓埋名。三公子改名周彬，草创居所，守护父亲之墓，并在河北省新河董村繁衍生息，一代一代与汉人通婚，生活习俗逐渐汉化。直至明天启年间，恢复脱姓，重修墓陵。
目前，脱姓人遍及全国各地，人口万余。脱脱大公子哈剌章、二公子三宝奴的后人居住地是甘肃平庆地区石嘴子、脱家坳、脱粮台、脱家寨子岭等；有甘肃省平凉市经川县东庄村、柳王村；武威市金山乡金山村；张掖市民乐县永固镇；三公子的后人大都居住在河北新河县东董村，那里有建于明代蒙古风格的脱氏古墓群，是邢台市的重点保护文物。墓区15亩面积，幽静庄重，密植年久。还有元丞相脱脱祖祠。每年脱家后人都有拜祖朝宗习俗，现存的有500多年前的脱氏宗谱，记载有28世，有祖制家训。脱姓人都恪守家规祖训，传承优良门风，被当地誉为“文学相续，世为善族。”而我老家山东诸城前黄疃，也是脱姓集中的居住地。经查老家谱，是脱脱三公子脱周彬的13世祖迁徙到山东诸城，而我家是太爷爷于20世纪初，闯关东到大连的。
在岁月悠悠的深处，我仿佛看到我的先祖在蒙古大漠上烟尘滚滚，骑着铁骑，挥舞大刀，驰骋沙场……
(此文为新商报刊用，发表时间为2016年5月10日）
作者简介
脱微娜，女，大连市作协会员，高级职称。曾任大连渤海饭店集团宣传部长、《大连商业报》副总编、大商集团企业高管。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在《人民日报》、《中国财贸报》、《中国商报》、《辽宁日报》、《大连日报》等20多个国家、省市报刊发表作品200余篇。热爱文学，崇尚以文养心，恬淡自由。
原创征稿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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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出题编辑:半坡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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