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重回南沟,依然是从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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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按照惯例,初二回了娘家,初三该去舅家了,如果老外婆他们还在的话,那初二必定是要和妈妈一起回她的娘家的。昨夜淅淅沥沥半夜雨,清早醒来,燕子在天空飞来飞去,鸟雀在空地叽叽喳喳,深呼吸一口,扑面的清新,神清气爽,今天20度,无风,实在合适出游。
沿着村东头往南岭的那条水泥路,曲折蜿蜒没几分钟,就快到南沟了,内心开始雀跃和激动,是的,这于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和村落,这少年时脚步丈量无数次的路途,这些年来总要时时梦到却只在过年时有时间来一次的地方,仿若朝圣般,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挤压之下,我心中的圣地,一年只有一次的走进。
进村口,长海家老宅路边的迎春花已开,开了不大不小的一簇,些许年来,它们一直在这里,每年给村子的人带来最早的关于春的消息,记忆中很茂密的几乎半堵墙大小的迎春花簇也缩水到了十分之一,但是哟,我却是庆幸的,抬望眼,竟然还能看到岁月深处的你还在,这是多么开心和兴奋的。
那黄色的花朵,不悲不喜,一直在那里,在进村的必经之路那里候着。
走着熟悉的路,看着昔日热闹的场地,如今早被荒草覆盖,一如覆盖掉我们年少的欢乐。
那条往河滩拐弯的那条路,那两棵柏树还在拐角的地方,我却走了一半没有勇气往河滩走去,站在村边的坡上看着村子,这个犄角旮旯我都是那么熟悉的所在,如今却多了股陌生又悲伤的意味,物是人非。
多么熟悉的半坡,曾在秋日的秋高气爽中和外婆一起来摘野菊花,然后晒了给她老人家做菊花枕,听她絮叨着哪种野菊花好,哪种可以摘,曾在春日的和煦暖风中背着小小的锄头跟在外爷身后去麦田锄毛女菜,曾在傍晚,跟着收工的舅舅往村里回,暮色下,看着那袅袅炊烟,以及那各家呼唤吃饭的乡音,那时候的村子,是多么的热闹,多么的欢乐,我们仿佛约定好的,端着饭碗就到了场里,场下,是万松子的果园,那场,被我们踩的干净明亮。彼时天空的月亮,那么的大,那么的圆。
坡上那间遗世独立的教室还在,成了奶奶庙,表妹说,小时候,她在这里上过学,我说我没上过,但是咱哥哥在这上过。那时候我哥在舅舅家是团宠,大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如今都快40了,这间教室,该多少年了?这是南沟最特殊的所在,南沟学校,和那时候的乡村学校一样,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生源也极少,于是一个教室分了几个班,从半年级到四年级,学生上课是按班背靠背,或者在角落自成一班,那种场景,恐怕如今的孩子是不能想象的,我却记得,那年,育才在这里当老师,育才也是村里出去的学生,毕业回来代课,我和我小学同学瑞乐的外婆家都在南沟,我们都从街里来婆家住,于是,都跑到学校来玩,育才也都让着我们,我们在教室嘚瑟着,还指导着娃子们的学习,显摆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冬天的教室很冷,西北风刮着,但是却觉得很快乐很开心。那不识愁滋味的时光被我使劲挥霍着。而今,再站在这里,20来年过去了 ,这个房子竟然还在,用它独特的倔强记录着村子里的悲欢离合。
我和二舅站在门口的阳光处聊天,小时候的玩伴玉良带着他的小狗也坐在石头墩儿上,我说,玉良,你的狗啊,他羞涩的一笑,说恩。大家都人到中年了,也是多年不曾一见,我想起小时候,夏天的午后,我和玉良打架,他撞到我的鼻子了,然后鼻血就狂流,我哭着去找他妈妈,然后他妈妈把他打了一顿,给我好哄一顿我才不哭了。
大舅家前边儿的那棵老树,我们小时候经常攀爬,有一次玉良被大鸭梨追着打,然后爬到了树上,最后没地方躲了,他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夏天的阳光很强烈,光影斑驳中,阳光从树上直射下来,我们的乐园欢笑,打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万松子的果园如今早已荒芜,当年种了桃子和苹果,苹果还是青苹果的时候,有天下午,万松子没在,我们一堆人,记得好像是亚博,用绳子绑了根棍子,把当时最瘦小的国宜从场这边的葛岩上放到了沟底的果园偷苹果,一趟趟摘,我们一趟趟拉,最后有一大堆,结果坏了,傍晚万松子直接来村子问罪了,我们一群人被吆喝着站成一徘,他目光犀利的一个个扫过,还好我们没有一个人招供,最后是赃物被他没收,我们逃过一劫。而那青苹果的香味,却成了这些年来我吃过的青苹果中最好吃的啦。
再站在这沟边注视万松子的果园,想起20多年前的往事,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当年一起罚站的诸位早已成家立业在洛阳在县城定居,也都好些年没见了,就连最小的国宜,也自己创业了。
那被荒草淹没的果园,早就没了昔日的盛况,那偷苹果的少年,也都渐次长大。
我们在岁月年轮的碾压下,承受着磨难,承受着拼搏,往前走着,走着。
我走过育才家的老院门口,门口一片竹子郁郁葱葱,那多年前的瓦房还在,育才的爹出来,我们打了个招呼,我想起那年育才不教学后去洛阳打工,冬天住在单位宿舍,生着煤球火,太冷了,睡着了,煤气中毒后,育才再也没醒过来。
我走过玉良家门口,玉良他爹是一个心胸性格开朗乐观的人,从小我会听到他拉弦子的声音,如今的门口,挂着灯笼,亮着灯,玉良他妈妈,在前些年得了食道癌,已经去世。我小时候经常跟着玉良的姐姐春红玉华们一起在他家院子耍,而今,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玉良家隔壁是燕海家,燕海他爹是那年代村子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在洛阳有了正式工作吃公家饭,从我记事起,燕海家的上房都是村子里最气派的,水磨石地面,绿色碎石的墙贴,燕海在老家也上学到初中毕业,后来去了县里上一中,回村子几乎更少了。
我从村中徜徉而过,看到那熟悉的静红家的老屋,熟悉的刘昭家门口的拴牛石,那时候刘昭他爹养一头黄牛,总是拴在这个石头上,这石头有个孔,不知是不是天然的,而我,也是在那时候跟着大伙去凑热闹学会了打草,割草,回来砸草,喂牛,曾有一次,牛不听话要跑,我拽着牛的尾巴被拖了很远很远。那是我长这么大为止,和牛唯一打过的一次交道,刻骨铭心,记忆深刻。
刘昭家老院有一棵梨树,夏日午后,大人都睡着了,我会和玲玲去偷梨,玲玲是刘昭的外甥女,我则是光明正大的从隔壁舅舅家走到他家,然后怂恿玲玲一起偷梨。吧嗒,梨掉了,听到响声的玲玲婆婆从堂屋冲出来对我俩一顿吼,我和玲玲憋不住笑,溜出来跑到河滩去玩水。
那时候啊,外婆他们都在,日子多美啊,而今,站在熟悉的拴牛石前看着院子那不在的梨树,想着外婆他们的音容笑貌,总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苍茫大地,孤单行者。
我多想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因为那时候的你们,都在。
我不怕。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  
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长发引涟漪  
白布展石矶  
河童撑杆摆长舟渡古稀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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