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江南的情趣

江南的情趣
江南有太多的湖，江南的湖在江南的大地上星罗棋布。江南的湖很少波涛汹涌，江南的湖在月光下，就是掉落的星穹。你可以想象，在早秋，或者深秋，有些凉意，或者凉意习习。湖面上荷花开得正艳，或者芦花簌簌正白。我们走了不远不近的路，穿过一顶小桥以后，再过一顶小桥。我们还爬过一段山丘，越过一片竹林，再从一个古老的村子走过。之后，再在长长的又幽深的卵石路上走上十分钟、二十分钟，忽然开朗，来到了水天一色的湖边，我们会有什么感受？
我从小就生活在江南，我无数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我走过大大小小的湖，烟波飘渺，或静谧的一角，都会让我流连与依恋。江南的湖与江南的人一样，往往内敛，有时还会有些腼腆。江南的湖，与江南的历史一样，多是柔中有刚。江南的湖边，有房子，但都是小房子，即使有些厅堂，厅堂也不大，也不宏伟，几条回廊，几座阁楼，就可以成为一个村子，也就可以成为一个园林。村子，或者园林里，总会有几个池塘与几条河。池塘与河流纵横交错，又都会与湖相连接着，成为湖的一部分。小船停泊在河边水上，有的有桅杆，有的没有桅杆。有的有船棚，有的没有船棚，有了船，就会给人遐想。船是驿站，也是家。桅杆是前方，船棚就是港湾。前面远方的远方，许多时候，就是从这样的地方开始起步、起航。
那是江南水乡常见的风景。我喜欢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徜徉，走在自然如画的境界里。这样的境界，不是强求所得，也不是百年一遇的奇特景象。而是随意地、能在不经意中，就能见到的景致。我喜欢喧闹之后的宁静，我喜欢原野里还是原始的状态。岸与湖之间最好有一片湿地，湿地满是芦苇，芦苇中不时地会掠起飞禽野鸟。越过湿地，湖水扑打着岸边的岩石或泥土，浪花冲到岸上，又退了回去。我不稀罕有整整齐齐用石头砌成的驳岸，那样的东西，其实，有点反自然。还喜欢湖边有一片林子，即使没有林子，至少有一两个大树站立在那儿。林子更是一个自由的所在，稀稀疏疏，却草木茂盛。湖中的情趣与林子里的情趣，相互补充，又相呼应。大树下，安置一张凳子，如能是木椅子则更好了，背面是树林，飒飒作响。前面是湖，烟云或明或暗。
这个地方，无论怎么都是能让心静得下来的地方。坐在那里，高兴了，可以放眼欣赏，美景之中，还能不时地悟出许多道理。情绪黯然了，则可以闭目养神，什么都不看，什么也都不想。曙光，或者月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也晶莹、也让人光亮。湖上的烟云升腾了、林子里的烟云朦胧了、这一切又都弥散了，这时候，天地一片静默。静默，就是梦乡。江南人往往喜欢如此平静又安详地枕着涟漪、枕着天籁，进入美妙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