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绕过那山峰◎紫 薇
午后的阳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余晖氤氲着茂密的森林,偶尔有几声鸟鸣,却使森林显得更加空旷了,信步林间小道,与清风耳语,听山花呢喃,这可不是什么文字套路,这是我在山里生活的常态。
踱步于林间,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举目望去,心中窃喜,只见一只成年锦鸡正在觅食,棕红色的羽毛如绸缎般丝滑,对悄悄靠近的我丝毫也不防备,或许它知道我是爱它的吧!用手机拍了几张它的靓照,我便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它的世界。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尤其是这座大山的四季,我与之同呼吸了半个世纪,更是青睐有加。只有在大山深处,才能感觉到生命充满了活力,在崇山峻岭中跋涉,在密林里穿行,听着此起彼伏的各种鸟鸣声,你便能感受到与大自然融洽相处的那一种归属感和幸福感。
遥望远处的山峰,思绪如云朵飘浮到儿时的天空:
“妈妈!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叫月轮峰。”年轻的母亲很甜美的回答道。
“为什么叫月轮峰?”十万个为什么也填满不了我的好奇心,我继续问道,母亲很有诗意地说:“因月亮像一个大圆盘,会沿着山峰,转到山的那一边!”
好奇心驱使我继续问道:“那,山的那边有什么呢?”母亲也陷入了沉思……
大山深处,一栋平房依山而卧,远山如黛,皓月当空,儿时的我,遥指着对面的山峰,满脸稚气,好奇地问着身旁的妈妈并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登上那座山峰该多好,就可以用手触摸到月亮了。”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几十年已成为过去,我,那个满脸稚气的小女孩,在岁月的穿梭中,鬓角已留下了光阴逝去的残骸,曾经年轻的母亲,如今已八十高龄了,值得欣慰的是劳累了一辈子的妈妈,身体也还算硬朗。
翻过去的日子越来越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光阴会撕破一个裂口,让伤痛汨汨地流淌,然,那又能如何?生活的步伐还是要继续向前走。
昨夜的雨水于天空而言已成为过去,释放后的苍穹一扫昨日的阴霾,渐渐晴朗起来,湛蓝如洗,三两朵自由的白云悠悠地飘浮在空中,两只斑鸠晃动着肥臀不紧不慢地行走在林间空地上,时而又飞起落在不远处的树杈上,似乎是在向我们这帮外来者亮明自己的身份,它们才是这片林子的主人。
2020年,已注定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因为疫情,远在深圳的姐姐也带着孙子回到了久别的家乡,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回应了他们归来的喜悦,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大山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新奇的世界。
雨过天晴,空气愈加清新,正好两个妹妹也带着孩子们回到了家中,在我的建议下,我们选择了登临月轮峰,月轮峰海拔大约1200米左右,是这座大山诸多山峰中的一座而已,和其它几座更高的山峰相比,并没有引起更多的人在意它的存在。因为儿时的情结,也因为这是父亲生前和我们共同登临过的山峰,所以这座山峰,在我的心里增添了几分温馨和浓浓的亲情,或许母亲也有着和我同样的情结,八十高龄的她执意要和我们再登一次月轮峰。
月轮峰最美的季节就是山樱花盛开的时候,从山脚下一直延伸至峰顶,洁白如雪的山樱花一团团一簇簇地开满了山峰,与天上行走的白云遥相呼应,谁是谁的前身?谁又是谁的今世?我不得而知。
靠近山脚下是一片小灌木林,这座山妙就妙在这里,从外围看去,林子很密,所以很少有人问津,其实只需往深处走一走,林子就空旷了许多,曾经矮小的树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高高的臂膀肩并肩地接住了从天空慷慨洒下的千万缕阳光,一些弱小的植物,只好退出了这样的竞争,遗憾地是,曾经伴随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的毛栗子树,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灭绝了。
沿着山脉继续往上攀登,拐角处,意外地发现了一片竹林,上一次父亲和我们一块登月轮峰的时候,还是20年前了,而且是从月轮峰的另外一面开始攀登的。那一面灌木林还是相对密稠的,所以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片这么大的竹林。姐姐的孙子跑在最前面,小家伙惊喜地喊道:“快看,这里有竹笋。”随即他便“嘿哟嘿哟”地拔起笋子来,动作非常的生疏,所以半天那根小竹笋也没有让他如愿。他今年只有六岁,而且一直生活在深圳,但是因为家里院子边上有一片小竹林,所以他认识竹笋。我走上前去,给他示范了一下,聪明伶俐的小家伙,立刻领悟了这其中的要领,一会儿,便拔起来几根小竹笋。
不远处,几棵晚开的杜鹃花吸引了我的目光,在一片灌木丛中,三五棵杜鹃花伸展着虬枝,开着红色的花朵,在万绿丛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景致,斑驳的阳光从高大的树木间挥洒而下,温暖着枝头盛开的花朵,还有一些凋零的花瓣飘落在铺满了青苔的岩石上,在这寂静的大森林里,红色的落英和充满了生命的绿色青苔成为鲜明的对比,似乎在说:你不是我,又怎能知晓我的痛?
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落在地上的鸟窝引起了我的注意,想必是昨夜的狂风暴雨将它从高高的枝头摔落的,我弯腰拾起,发现下面有二只鸟蛋,一只已经摔碎了,另一只还是完整的,孔雀蓝色的,像一个大大的宝石,熠熠生辉,色彩鲜艳,非常漂亮,我将鸟蛋轻轻地放回鸟窝并将鸟窝放在了身旁的树杈上,祈祷着鸟妈妈回来能够找寻到它的孩子。
沿着山谷向上,竟然发现一个三岔路口,我很诧异,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条羊肠小道?听妈妈说,从前,山那边的居民好像是从山里的一条小道步行去镇里购物,现在早已废弃了,或许就是这一条吧。继续往上攀登,坡度突然陡峭了很多,我有些担心妈妈的膝盖,说:“原路返回吧。”妈妈道:“既然已经走了一半了,还是继续往上吧,离峰顶也不会很远了。”
在妈妈的坚持下,我们终于抵达了峰顶。山峰顶上,当年那几棵松树又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霜雪雨,生长得更加挺拔,更加遒劲有力了,那一个界碑还是当年的模样,还是在当年的那个位置,一动没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小妹妹一家三口已站在松树下面合影留念了,妹妹说:“当年,和爸爸一块登山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也在界碑这合影了,如今儿子都二十岁了。”
看着小外甥英俊年少的模样,看着姐姐带着孙子也登上了这座山峰,妈妈的身体依然那么健朗,我想: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儿女们和妈妈拍完合影,从山的那一边,沿着那条蜿蜒崎岖,被人们遗忘的山间小路开始返程。
溪水潺潺,清澈甘甜,沿着山脉静静地流淌,没有烦恼,不知疲倦,那是因为有大山的呵护。
月轮峰,月轮峰,在儿时的记忆中,那轮明月一直像个大圆盘,高高地挂在我的天空,月光纯净如水,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迷失家的方向。
山的那边还是山,但是有一条回家的路。
从山的那一边,我们安全顺利地回到了家中,此时,已是响午,家里又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午饭了,厨艺差的我,只有饭后洗碗的份啦。
窗台上,妈妈养的那盆令箭荷花开得正欢,粉红色的花朵、花苞,一茬接一茬的,妈妈信手整理着花盆,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妈妈花白的发梢上,我什么都没说,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馨和美好。
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妈妈在,人生尚有来处,只要妈妈身体健康,于我而言,月亮就永远都是圆的,都是明亮的。
转眼间,炎热的夏季已经来临。为了生活,我来到了另一座城市。我时常会想起月轮峰,想起那圆圆的月亮,想起儿时和母亲的那段对话,耳畔也会时常响起山谷里回荡的欢声笑语。偶尔,我也会想起那枚泛着孔雀蓝色泽的鸟蛋,不知孤单的它能不能有幸回到妈妈的身旁。
我时常会想起月轮峰
想起XIANGQI
作者简介
陈波萍,笔名紫薇,江西九江人。作品发表于《朔风》《中国诗歌》《四季歌文学》《诗意人生》《先锋文艺》《大西北诗人》等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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