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晨走出蓝翔技校的大门时,是22岁,豆蔻年华。先是在一家夜店当陪酒生,认识了肖科长。结婚两年,离婚了。据说是当科长的丈夫出轨了,自己带走了孩子,给龚晨留了一套120平的房子。龚晨把乡下的父母接来,居住。自己到州城“天上人间”做了前台。
这个酒店,是龚晨命运的转折点。
多年以后,她再次光顾这里,享受到了VIP的待遇:所有的服务生腰弯成了九十度,欢迎她这个一姐。就像马克吐温小说《百万英镑》里描述的那个流浪汉一样,奇遇降临到了山城妹子的身上。一路攀升,她从这个酒店兜兜转转到了离县——距离家乡只有100里路的地方,成为了该县一把手。也是离县有史以来第一位年轻的女县长。
龚晨有一张瓜子脸,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在重要场合讲话时,也是这种眼神。这种眼神,让好几个领导惴惴不安,私下去了天竺山道观,问了那个老道士。老道士说,唐朝的武则天就以这种眼神,秒杀一切。清朝的林黛玉也是因为这双眼睛,连薛蟠那样的霸王都酥了半边身子,成了纸老虎。
除了正装,龚晨平时衣着还是很朴素的,上下班一辆山地车,见人就问候,很洒脱的样子。
每次同学聚会,同事庆生,大家争着拉她的手,让坐上席。龚晨总是摆摆手说,下班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大家不要太拘束,尽情地玩,我来买单。
“你是我们的一把手,是离县人的骄傲啊!”
“哪里,哪里,我还没把离县建设的好呢。距离我的理想,还差得远。”龚晨端起酒杯,谦虚地说。
龚晨的父亲每天都去广场摆地摊。好多人指指点点的,有的当面说,“龚老爷子,你咋摆地摊啊。简直是给女儿脸上抹黑么!”他说,“哎呀,女儿命苦啊,每天上班太辛苦,挣的死工资。我摆地摊贴补一下家用。”
那些人摇摇头买了一两双胶鞋,或者几双袜子,转到拐角处,扔进了垃圾桶。
龚晨单身了,有人想给她介绍对象,但是千选万选,总是没有合适的。她要是一个普通人,肯定有大把的帅哥追。这个身份害了她。
龚晨在离县地图上,圈了一个红点。那是她的故乡蟒镇。
龚晨是穿着布鞋走出那个山沟的。当自己活成了一张名片,她就要点亮这张名片。蟒镇的桥梁建设,山地开发,亮化工程等都是她一手操办,一锤定音的。蟒镇在她上任的三年里,灼灼生辉,成了离县最美的一个旅游品牌。
蟒镇,在最休闲的中心广场给龚晨塑雕了一个半身像!那些不习惯这种改变的老太太们还是在此烧香。因为这里原来是一座娘娘庙。老百姓编了一个顺口溜说,“一辈子求神烧香,不如龚晨当个县长。蟒镇变了样,都沾了龚晨的大光!”
“张神相”说,我从小看着龚晨长大的。三十年前,我就夜观天象,蟒镇有魁星闪现,要出女状元,果不其然,让我说着了。
“段阴阳”说,龚晨居住的神奇沟地名好。她祖上坟地埋的也好,是宝瓶座。龚晨就是观音菩萨转世,只要一滴水,柳树就能发芽,铁树就能开花。
“离县一支笔”贾娃子说,龚晨的名字取得好。龚晨,功臣也。她父亲有先见之明。比如李白,字太白。两个白,是要大白于天下。陕西的太白酒畅销全国,人们一喝,就想起了李太白。
开婚姻介绍所的王婆说,龚晨生就得吃人脸,迷人眼,是个美人胚子。如果下颌骨再有一个痣,说不定就是宰相之类的官。
离县街道“一口卦”六子老汉逢人就说,“龚晨没当县长前,在这里卜了一卦,是飞龙在天。当时自己还不明白这是啥意思,现在才知道这是要腾飞之象。”
龚晨听了这些人的传言,笑了笑。她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说,“我们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职位。要给老百姓一把钥匙,能打开致富山门的钥匙。他们生活的地方,都有宝藏,就是没有发现的天眼。我们要充当他们的眼睛。以我们的发现,来映射他们的发展。”
这个“天眼论,”在电视台,在各大报刊的首要位置,被反复的播放着,强调着。
大家觉得她说的很实在,很在理。
龚晨上班不开车,其它领导买了车,也不能开,让老婆开。
龚晨不到KTV,不去大酒店吃饭,那些大老板赚不到国家的钱,心里就生气,说这个美女领导是不是性冷淡,是男人婆,是故意装纯。有次,龚晨到皇城煤矿视察结束了,自然是要有饭桌交谈的。当时上了一只全羊。龚晨的筷子要去验货,那个老总给她介绍了一下,说这是一只三岁的羊,除了喝羊奶,还让它尝试着喝啤酒,所以它的肉质,非常的鲜嫩。龚晨的筷子停下来了,板起了脸,说“不吃羊肉反惹一身膻,这是我家乡的一句口头语。希望这句话,对我们的每一个官员,都能起到警示作用。这顿饭,我不能吃了。”此话一说,宴席不欢而散。
龚晨在离县的政治生涯是五年零六个月。
她在家乡的景区开发时出了事。蟒镇遭了一次水灾,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场大水中。这是三百多年难遇的一场水患。丹江决堤,百川灌河,蟒镇在所难免。
龚晨调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对蟒镇进行了新的规划。正当蟒镇的倩影初具雏形时,一个小偷光临了一个居民小区。他先是撬开保险柜,里面有个五寸高,重约3公斤的小金人,有好多张卡。小偷很职业的检查了一下这个人的衣柜,发现里面全是女人的内衣,都是很高档的牌子。好多都还没有拆封。他判断这是一个单身贵妇。然后,他揣了小金人,安全撤离。
这个小金人在出手时,被抓了。然后,牵扯出了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案情。这个小金人的手背上,刻了有一行小字,时人。时人是长安城副省长,他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居民楼里出现呢?待到一层层的迷雾慢慢剥离后,才知道龚晨竟然是时人的地下情人!
龚晨一被双规,谣言随即附身。
说龚晨长安城有一栋房,海南有一栋。随着季节的变换,她两边游窜。
说有一个矿山,龚晨是股东。她入的是干股,坐收渔翁之利。
说龚晨有三个情人。另外两个是在纪检部门和税务部门,三个情人的年龄,都在五十上下。
说龚晨的老公最早发现她和一位大领导有情况。那个领导通过黑社会给他施加了一点力,他害怕了,才离的婚。
听了谣言的人,反驳说,以前咋没发现她这么多事呢。看着是很正派的人,穿着也很朴素!
“嘿嘿,那都是伪装术。越是金字塔顶层的人,戴的面具越多。”
“怪不得国家机器没发现呢!”
“嘿嘿,上帝有时候在打盹呢。等他们把钱全部聚到一块的时候,就一把收了。”
不几天,调查组一行人到了蟒镇,用推土机推倒了龚晨雕像!当时,好多老百姓拦在推土机前说,“一辈子求神烧香,啥事都不顶。龚晨是当地的功臣啊。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冤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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