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实力诗人 | 谌虹颖《像乌云一样密布了头顶的天空》(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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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职于南部战区空军,曾任广空文艺创作组组长。全国第八、第九次作家代表大会代表。主要作品有影视剧《鹰击长空》、《奔向延安》、《铁翼长虹》、《那岁月,刻骨铭心》、长篇纪实文学《百战将星——王近山》、《放歌天地间——艺坛将星阎肃》、《谁持彩练当空舞》、《云海霹雳》、诗集《火中舞者》等。曾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全国电视剧“飞天”奖、总政电视剧“金星”奖、空军“蓝天文艺创作奖”银翼奖、全军“抗洪优秀文学作品奖”、“胜利之歌”全国诗歌大赛奖、全军战士文艺创作一等奖等。另有诗歌、散文、小说多篇(首)发表于全国报刊。部分作品被收录《中国军事文学年选》等文集。曾获全球华语诗人诗作评选“百名最具实力诗人奖”。

《谷雨书》
三月中,夜雨昼晴,朱砂书符禁蝎
食香椿,祭仓颉
谷雨至,春已暮
远行的少年打这盛大的荼蘼花事中路过
他一身葱茏,喋喋不休:
“这美得让人心碎的春天啊!”
三月中,萍始生,鸣鸠拂其羽
戴胜鸟降于桑
深山鹧鸪一声一声尽是诉说:
“行不得也,哥哥!”
三月中,土膏脉动,鸟弄桐花
一场谷子雨,雨生百谷
春去也,这是告别的时辰
也是归来的时节:
“这值得逗留的人间啊!”
三月中,此岸梨花雪,彼岸桃夭夭
两岸之间,川流逝水,我行我素
再远些,一株老树扶住了袅袅升起的炊烟
沉默寡言的人啊,也请你努力生活
《长相思》
五月天,他写诗,他想写下:
“云想衣裳花想容”
可是内心的清平调翻滚着
迟迟不肯将这海啸落进诗里
初夏的风送来她们灵魂的香气
他想起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他想起她们走时乌青的秀发
他停下笔嘟囔:
“何苦这样急,至少也该长出人间的白发呀!”
像是埋怨,像是宠溺
劳作让他暂时摆脱痛苦
他种玉米、种豆子,也种下悲伤
把她们也像种子一样种进泥土里
然后浇灌,浇雨水,浇汗水
有时候也浇泪水:一株青苗萎了
他认不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说喜欢
没来得及告诉她:
“喜欢你这件事,时间和新欢都不能消解”
他把手中的锄头举起来
懊恼便落进了地里,悲伤高过头顶
他不知道还能种植什么
比如健康,比如平安
这个多情的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浇灌
才能从泥土里长出月亮的心
菩提的心
药的心
他耕读、写诗、念佛
恭敬一切众生
怀弱德之美
贫而乐,富而好礼
他做一切向善的事
他做笑着低下头的那个人
可是,他知道,即使他做了这些
即使他如此多情又善良
如此用力地生活
他知道她们也不一定记得来路
她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归途
她们也无法像种下的玉米一样
重新长出来
尘世和诗歌的距离
他知道不能心存侥幸,想入非非
想明白这些,乌云就密布了头顶的天空
他写道:“爱情无药可医,唯有爱得更深!”
他又写道:“爱无葬身之地!”
《开始是晴,结局是雨》
我喜欢回忆里抒情的部分
如果没有,我就用想象加上
我会加得恰如其分
当然,我也会原谅自己虚拟的那一点
因为它们温暖得合情合理
它们也不会为了生存和爱
失去某些必要的品质
比如,竹林的风、山寺的雪
比如,窗前的落雨
风吹稻浪的声响
大自然的每一个画面
看似信手拈来,散乱无章
其实每一缕欢喜和惆怅
都用心独到
我是个胆小的人
不敢让春天的蝴蝶指点花丛
不敢一个人在诗中苟且地活
不敢在夜的大悲咒里邀月对饮
我也不敢想象
总是行色匆匆的你,会不会遇到雨
会不会遇到雪,或者雨加雪
布道者说:出死入生,哀恸的人是有福的
他还说:旧事已过,一切都变成新的!
可是,我连焚毁那封发不出去的秋天回信
放下彻底的悲伤都不敢
所谓因果,无非是
开始是晴,结局是雨
这也是我回忆里抒情的部分
《当然,还有一阵风》
抚摸着一步步走过的驿道
一路上都是离情
一路上,我把所有的词语都挥霍殆尽
只剩下沉默和一壶老酒
其实,我早已俯身
将自己捏成宽口的罍
把所有的诗心和除了你谁也没给过的
我的真心,都一一酿在酒里
用半生文火把它们慢慢煨成了精
只为在某一天
黄昏、落日,还有你
我们一醉方休
当然,还有一阵风
它摇动着草叶形成潮汐
它也像先知一样,替我翻开一页书
书中的女子款款道:
“我陪你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直 到》
四月,一场春事,花汛频仍
言语尽头,音乐飘来
仿佛在一个沉闷的时代
每个人内心涌动的暗流
仿佛被唤醒的灵魂学会了飞翔
仿佛神祗,从一条无人蹊径指引入口
奇迹诞生了,薄薄的诗舟盛载着积年的乱麻
无用之美把我们带回从前
并与过去的自己取得联系
那低矮的、轻的、卑微的
一一呈现出深意:
春天用溺爱的眼睛那么深的看见我们
直到我们学会对生活纡尊降贵
把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把那些颠沛流离变成诗情画意
直到我们学会触摸冰川,爱上火焰
学会历劫之后,单刀赴会
毫发不损地避过三月的鬼雨
直到长出翅膀,把整个天空饲养在怀里
直到春风沉醉,万物归于简静
《终曲:我遇到了你》
前天我遇到一只兔子,昨天我遇到一头鹿
而今天,我遇到蔚蓝的天空、山丘和九月的风
我的惊讶像宝石,但不是因为它们
这焰火一样的大欢喜与它们无关
就在今天,我遇到了你
时间便停下了,终曲来临:
你站在苹果树下,水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淌
有些是雨,有些是泪
我的心像二月一般红,像三月一般紫
我伸出手,轻触你天使般的脸庞
仿佛穿越的是岁月
仿佛看见生命真相
这一刻,是我未来的一部分
也是你过去的一部分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
穿过尘世的洼地、河谷和森林
顺着溪流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像灵魂的歌唱永远无法预期
这神圣的危险,开始与结束都是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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