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崩溃

1.
我有一个习惯,总在大半夜工作。
公寓对街有一家罗森,半夜肚子饿了就去那补充点能量。
某日午夜一点多,我在靠窗的长椅上吃着热好的便当,身边坐下了一个女孩,戴着眼镜穿着职业服,看起来像个会计。她的手上捧着一碗茄汁蛋包饭,坐在长椅另一边发呆。我瞄了一眼,心想这人好像在梦游一样魂不守舍。
忽然电话声响起,她好像换了一个人,立刻脸上堆满了假笑,声音柔和地回应,王总,放心,发过去了,嗯嗯,对不起,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
打完电话,她又变成了机器人坐着不动。
我眼瞅着蛋包饭的热气越来越少,心想你再不吃就冷了,多浪费啊。
还有这什么老总呀,这么晚还打电话催工作?不过转念一想我也不清楚内情,不好说什么。
就在那一刻,我的耳膜传来一阵凄凉幽深的轻声抽噎。
我好奇地回看她,见她用手努力捂住嘴巴,可还是从指缝中流出委屈至极的哭泣声。起先是抽泣,尽管她想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可眼泪还是肉眼可见地滴落在蛋包饭上。
怪我多事,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那姑娘瞧了我一眼,忽然就崩溃了,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如同孩子受了极大的委屈,终于遇到了亲人,彻底放开眼泪,响彻便利店。
深夜的罗森,一个放声大哭的女孩,一脸懵逼的店员,与不知所措的我。
我想试着安慰,顿又觉得不妥。我想悄悄离去,顿又觉得冷漠。
于是我唯有沉默,沉默地听女孩嚎啕,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沉默,是今晚的罗森。
终于女孩哭够了哭累了,她的蛋包饭也彻底凉了。她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匆匆融入这沉默的夜色。
我自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委屈,我只是觉得莫名地难过。
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崩溃,是多少次努力坚强自我压抑结的果。
2.
柴静写过一篇文章,说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以前看过的时候年纪还小,觉得夸大其词。岁月渐长,挫折渐多,终于慢慢体会到了这句话背后的苦涩。
我很好奇,有没有从来没有崩溃过的成年人?无论面对多大的困境,多糟心的烦恼,都能处之泰然,心如止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朋友圈里真正的朋友都不再发状态了,个个都仅三天可见了。每次微信和电话响起,心情不是期待,而是一丝烦躁。
几个月前,有个暌违已久的老朋友突然来找我,本来想打篮球,突逢大雨,就去网吧开黑。
他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性情稳重老成的人。然而那次开黑,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了脆弱和崩溃。
因为一把游戏他打得很菜,被队友疯狂问候,在游戏战败结束的时候,队友在公屏嘲讽他是废物。
玩游戏嘛,遇到这种喷子是常有的事,根本不值得生气。
然而他却突然掩面而泣,喃喃自语,说自己真的是废物,什么都做不好,玩个游戏都不行。
我很诧异,安慰他不至于。
谁知道他反而更加难过了,尽管努力压抑,却能从眉眼之间看到巨大的痛苦,如同一只困兽哀嚎。
后来我才知道,今年他创业失败,欠债累累。找我那次本来是想借钱周旋,后来觉得杯水车薪还是放弃了,他离开了这座城市,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也许是一连串的失败与绝望,才会在无关之人一句废物之后如此崩溃。
我很后悔我的迟钝,在他最难的日子,崩溃的瞬间,我却只是不知所措地愣在一旁。
3.
每个人都有无法与外人道的秘密,藏在心底,悄悄腐烂。
我们无法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崩溃,人类的悲欢本不相同,一件看似轻描淡写的事,也许就是对他最后一个暴击。
我记得有一次我情绪失控,愤怒地踢到了地上的哑铃,结果疼得龇牙咧嘴,涕泗横流。我家的猫咪关心地跑过来,温柔地抱住了我的小腿。
那一刻,所有情绪烟消云散,脚好像也不疼了。
它喵喵地轻鸣,仿佛在对我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崩溃
可我好想给你一个拥抱

各位久违的老朋友们,我回来了!我的新书《七个平行世界的我》终于出来了,还请大家多多关照!2019快过去了,大家都来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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