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从福州回来了，拖着一身的疲惫。
这些年，她总是不间断地给我制造惊讶。上大学时，我苦苦哀求她，考个离家近的地方吧。她偏偏选择了千里之外的福州。大学快毕业时，我说回家找份工作吧，她呢，又一头扎进了福州的一家公司，一干就是大半年。
福州我是去过的，除了热，还是热。满街的榕树，郁郁葱葱，而这些树，在我们东北，是要养在花盆里的。
女儿说：“养在花盆里，还叫树么？”
现在，女儿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站在我的面前：“老爸，我辞职了，觉得那里不适合我，或者是我不适应她……”
“好，回来也好。”我点头应道，心下却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外面有那么好闯的？摔个跟头，长点儿记性吧。”
沉默了几钞钟，我搂过她：“姑娘，想吃什么？”
“随便吧。”女儿淡淡一笑。
“麻辣烫？你最爱吃的。”
“还是想吃你亲手做的地三鲜。”
“倒底是我姑娘！”我呵呵地笑起来，立时像充足了电一样。
这一次回家，女儿不再像往年喜欢去找她的朋友。有时，被我催促急了，她就烦：“人家都忙工作呢！”
她说工作这两个字，语气特别强硬。
我晓得，她人虽是回家了，可心还在外面呢。
女儿足不出户，成天盯着手提电脑或者手机看，时而傻笑一下，但大多时候，她都是愁眉不展，一脸的慵懒和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一根棒棒糖就能哄得欢天喜地的小丫头了。当我意识这一点时，心头突然一颤，不免眼里泛酸，湿呼呼的。
一天晚上，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悄悄地凑过来。
“老爸，我让你失望了。”
“瞎说，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女儿调皮地用小拳头轻轻地杵了我一下：“看你这大胖肚子，该减肥了。”
“你少让我生点气，全有了。”
“我天天在家，你能养得起么？”
“嘿，没良心的小丫头，这二十多年，是喝西北风长大么？”
“行，你最厉害了。”女儿揪着我的耳朵，“老朱，你别老是想着为我攒钱，抽空儿呢，倒饬一下自己，好歹也是个作家呢，别那么邋遢。”
“哟，嫌弃上老爸呢。”
过了几天，女儿让我陪着去麦凯乐商城，我心中窃喜，女儿总算愿意出来走走了，女孩子嘛，逛逛商场，散散心，心情自然会好。我真怕她总窝在家里，再闷个啥病出来。
甭说，跟女孩子逛商场，还真是个力气活儿，她不停地在前面走，我一路小跑在后面跟，脚后跟都疼。
等从商场出来，女儿分文未花，却给我买了衣服、裤子和鞋，花了一千多块钱。
“傻丫头，你花这么多钱干啥呀？”
“孝敬你老人家呗。”女儿挎起我的胳膊，往家走，“都是我打工挣的。”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我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有一天，我正在单位上班，女儿从QQ里发来两篇小说：“在家没事儿干，写着玩的。”
我一瞧，文笔还真不赖，就帮她投给《千湖文学》杂志社，没过几天，编辑回复：两篇来稿已过初审，请等待。
我惊喜交加，似乎看到一线曙光。“爸爸给他家投稿，基本十去九回呀。你以后准能当个自由撰稿人……”
女儿小嘴一撇：“可别逗了。”
这天晚上，女儿笑盈盈地过来。
“老爸，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我一听，脑袋就大了：“啥事，是不是要走？”
“聪明，我给广州几家公司投了简历，人家同意去面试。”女儿故作轻松的笑，“其实，这次回来，主要也是想看看你……。”
“天呐！广州？你怎么还不死心……”
女儿笑着：“你不是常说，好儿女，志在四方嘛。雄鹰不能蛰伏于檐下，我再不闯一下，真怕将来更没勇气了。”
进了火车站的检票口，女儿回头看我，冲我微笑着挥手。我尽量保持着笑容，也跟着挥手，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有些隐隐的心疼，还有一丝丝的欣慰。
呜！火车来了……
女儿走了，去了她向往的城市。这样也好，外面的世界，或许会有她一分精彩呢？
作者简介：朱羊，原名朱国军，供职于大庆油田井下作业分公司，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成员。作品散见于《小说界》、《短篇小说》、《百花园》、《金山》、《小小说大世界》、《岁月》、《石油文学》等报刊杂志，曾出版小说散文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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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艳阳天 审核 清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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