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小说)
作者 / 喻大发
区财政分局唐局长昨天下午从市里开会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在单位各处转悠。转着转着，不知不觉地转到了车库门前，一看，搁置在车库里面已有三年多的一辆旧桑塔纳竟不翼而飞。他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转头时碰到司机小王，不禁问道:”车呢？” 小王感到莫名其妙，用手往里面一指:”那辆奔驰，不是您的吗？” “我是问那辆桑塔纳。”唐局长鼻子一哼，心里说，你当我没长眼睛啦。 “噢，您是问那辆破车呀，卖了。”小王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唐局长的表情。 “卖了？”唐局长不禁一愣。于是问:”怎么没人对我讲？” “您不是到市里开会去了吗？”小王接着又添上一句:”卖了也好，免得占个位置。” “占位置？占了谁的位置？”唐局长的声音突然提到了高八度。 唐局长所以这样发作，这次到市里开会，市里传达了省里的文件，凡年满五十五周岁以上的局、处级一把手，釆取一刀切，硬着陆，一撸到底。唐局长是属于着陆对象。憋了一肚子气的唐局长被小王刚才无意中溜出的”占位置”的话一下子戳到了痛处。 唐局长也懒得理会小王，他知道，卖车这事与小王无关。这时他用手机拨通了办公室李主任的电话:”你马上到会议室来一下。”说完就”蹬蹬蹬”地上了办公楼。李主任是他的心腹，这一点唐局长绝对有数。李主任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他们寒喧了几句后，唐局长问:”卖车的事你知道吗？”唐局长丟给了李主任一支烟。 “听说，是赵副局长和工会钱会长作的主，我还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李主任回答道。 唐局长猛吸一口烟，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还没有下台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卖车不同我商量。”停了一会儿，他吩咐李主任说:”你去通知一下，局机关全体领导到小会议室开会，传达市委指示精神。” 李主任心知肚明，什么传达市委指示精神。明摆着是卖车没有经过他，要找赵副局长和工会钱会长的茬。 赵副局长和钱会长是最后走进会议室的。唐局长故意眯着眼睛瞧也不瞧一眼，克制住自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接下来慢悠悠地吹了吹杯里的茶，咂了一口说:”我这次去市里开会收获不小。”他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说:”我这次开会，市委组织我们到好多地方参了观，在参观中，我发现人家任何一个单位，对集体财产相当重视，大到一辆轿车，小到一本信笺纸，都有专人看管，都要做祥细登记。”说到这里，他又咳嗽了一声，好似漫不经心，”说到车，我顺便问一下，早上我到车库检查，发现少了一辆桑塔纳，李主任，你知道那辆车到哪儿去了吗？” 李主任知道唐局长这是在和自己演戏，于是悄声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个主任是怎么当的？这叫国有资产流失！你懂不懂？” 唐局长借机发挥，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皱纹，耳朵却是伸得长长的，想听赵、钱二位的动静。 钱会长坐不住了，脸一红一白的，吭哧几声说:”唐局长，这件事早就该向您汇报的，车，我和赵副局长商量后当作废品卖了，您不在家，我想，这也不是个大事，我们两就当了这个家。” 唐局长故意不看赵副局长，盯着钱会长一拍桌子，桌上的笔呀纸呀茶杯呀全都蹦了起来，”卖了，你通过全局领导了吗？” 钱会长一低头:”没有。” “那你经过我一一同意了吗？”唐局长把个”我”字拉得又重又长？ “也没有。”钱会长的声音拉得更低了。 “善作主张，把单位财产不当事，还说不是大事？那什么事才算是大事？！”他说到这里里，盯着下面，并用眼睛的余角注视着赵副局长的表情变化，”通过这件事要在全局开展整风学习。” 赵副局长这时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唐局长，这件事本来是应该等你回来拍板的，问题是我们好不容易碰上了一次报废车辆处理的机会，那辆车本来就报废了，放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和钱会长一合计，就当了家，怎么说也算是变废为宝吧！”唐局长冷笑一声:”这么说你善作主张卖了车我还得为你请功不成。” 赵副局长仍不卑不亢地说:”请功，我经当不起，反正是为局里做了件好事。” “为局里，做了件好事？！”唐局长气得脸上暴青筋，站起来刚要摔茶杯，突然手机响了。 唐局长拿起手机:”喂，哪位？啊，吴区长！您好！您好！什么，车，您亲戚的废品收购公司买了？好！好！您说的哪里话，客气了，好！好！谢谢吴区长，谢谢吴区长关照！好！好……” 唐局长关掉手机，扫了大伙一眼，见赵副局长一脸得意的神态，脸上挂不住的他仍是一脸怒气，”看你们干的好事，一辆破车，还要收人家的钱，单位就缺这点钱吗？芝麻大点事还要我给你们擦屁股！”说完他狠狠地一砸茶杯，冲钱会长恶狠狠地说:”收了人家多少钱，马上给人家送去，就说是我一一让退回的！”并又把个”我”字拉得又重又长。唐局长说到这里，下面不禁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他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喊道:”安静安静！”待大家安静下来后，他又慢悠悠地咂了一口茶，郑重其事地说:”区长通知我们老干部明天去党校学习，你们在家好好干，到时我会提拔你们的。”
作者简介：
喻大发，网名，草根。男1952年出生，湖北省武汉市新洲区，农民。年轻时代爱好文艺创作，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在地方报刊发表过散文、小说，并被评为县模范业余作者，模范文艺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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