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不太阳光的随笔
王青石2017年我从大学毕业,之后回京大概游手好闲了一年左右,那时我建了个聊天用的小微信群名曰“斗图群”,里面七八人都是我关系不错的校友与网友,都爱玩,所以交流很频繁,多数为不务正业的对话,但愉快。后来恋爱的恋爱,上班的上班,几年下来群渐渐就没人说话了,沉到了聊天列表底端。前几日忘记是什么缘由,小斗图群猛地又活了一下,进去一看,老朋友们在聊结婚相关之事,涉及房产与婆媳关系,涉及婚姻相较于事业规划的定位,涉及男女双方婚后话语权天平的维系,几百条消息洋洋洒洒,与我所熟悉的斗图群一概画风颇为不同。我不识趣地发言:你们在聊啥,我看得头大。群里朋友提醒我说正常人都要过日子的,这些话题就是过日子。我数了数,小群里确实半数人不是已婚就是走在相当接近结婚的人生轨道上,聊聊短线未来,开展些有参考价值的信息交换,其实不能更正常。印象中总是很遥远的事情,阴差阳错,一下近在眼前。这种直观感受倒不是像惊雷那般咔一下劈下来,它反而很柔顺,类似咖啡店买杯饮料喝了两口发现不是自己点的,是一种很无关紧要的意外感。不过这种体验也引发我思考:如果准备结婚生孩子的阶段来得如此不经意,那以后其它大事是否也会不期而至?想了想,必然如此。说难听一点,那些猝死和车祸身亡的人,其实过世前一天都在正常过日子,他们可能在追某档火热的宫廷电视剧,可能在处理办公室的人际琐事,可能在淘宝上看给闺蜜生日买什么礼物,谁也想不到那一天是最后一天。我数次在新闻中看见素不相识的人因低级疏忽而触电或食物中毒身亡,还有被高空坠物砸死的冤大头,他们对我来说是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名字,但对个别其他人而言是最亲密的母亲,是即将参加高考的少年,是下班回家路上的老公,突然就没了,那一定是哭红眼也难抚平的心碎与噩梦感。若在这个糟糕的思维兔子洞里继续前行,我还能想得更深,但打住。这种想法给我的暗示已然比较真实,这是一种完全理性、但感染力凌驾于文字载体的真实。此刻我感到,我们对拥有时间过于习以为常;我们对社会秩序的运转过于习以为常;我们对自己需要的人与事物的存在过于习以为常,但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只是一个本不应发展成这样、在登顶食物链太久后怅然若失的普通物种。生死之隔,乍一看挺吓唬人,其实二者间距没那么夸张,按一下电灯开关,啪,光没了,而已。从小到大我养过很多小鱼小蟹小龟,基本都养死了,有的是因患病,有的是阳寿殆尽,有的是让别的鱼咬死了。类比一下,人似乎没比它们特别到哪里,大概率讲也无非是患病,要么寿终正寝,要么让仇家在香港的闹市给砍了,躺在血泊里还能对着路人的手机镜头说两句装*的遗言,比鱼多一点江湖浪漫主义色彩。忘记是我哪位友人说的了,应该是位女性,她说结婚不是为爱情或事业,只是为在自己意外离世时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我忽然想到这句话,于是顺手在搜索引擎里查了一下:独居去世后一般多久能被发现?搜索结果中弹出的一条条新闻告诉我,有时是三天,有时是三个月,目前看到最长的一个是五年,死者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堆干净的白骨,滑稽的是他依然坐在自己公寓的客厅沙发上,一副看电视的姿势。瘆人吗?其实还好。看看这种新闻倒的确给了我一个更好的、理解人们结婚的理由:婚姻表面是欢天喜地的爱情殿堂,又是设宴饮酒红盖头、又是白纱加身戴钻戒的——其实不然,婚姻的真实意义在于它是我们对抗与生俱来的虚无主义的为数不多的武器之一,你可以当它是冰冷宇宙中唯一一团燃烧着的篝火,纵使不能更渺小而短暂,但总比一无所有好些。当然,如果你问的是我,我还是宁愿养条狗。和人类保持亲密关系太难了,我无论精力还是智商都不太够。从幼儿园小班读到硕士毕业,老师从来就没教过我怎么正确和人相处,可能别的小朋友都自己悟出来了,但我差点意思,没辙。20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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