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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27日
夜
颂
文/鸿雨
太阳从西天坠落,余晖尽敛,夜来临了,黑暗慢慢地占据了整个世界。在欧洲的日子里我更喜欢夜,我依恋着夜,因为在这里,只有到了夜晚,才会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当东方的同胞们晨起散步、郊游享受着清晨的休闲的时候,我们这些东方华裔的移民已早早的起来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的漫长、繁重的工作,工头的呵斥,叫骂声不绝于耳,只有夜来临时,我们才有机会放心地松驰一下身心 ,休整一下疲惫的筋骨,多么可贵的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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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幸,是一个靠窗子的床位,我喜欢在黑暗中躺在床上,仰望窗外的夜空。欧洲的夜空并不陌生,因为蓝蓝的天,闪闪的星,弯弯的月,是从我们的东方飘逸来的,身在异域,却可与家人共享一片蓝天,共戴一簾星月这正是夜的迷人之处。
在国内时,有人把西方世界奉若天堂,好象到了这里,有如去太阳山捡金子一样,带个口袋俯首皆是,匆匆来,匆匆去,无须辛苦劳作,无须绞尽脑汁算计,有时运到此就发了。人到欧洲始知非也!做生意、开工厂不仅要神算了鬼算的劳心,还要十几个小时乃20个小时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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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工友对我说,他最长有一段时间50多天没见过太阳,工厂内吃、住、作工,货天天忙,老板时时催,顾不上出工厂一步,只有夜深的时候,才有几个小时的休息。天不亮就开始作工,开始作工又盼着天黑,夜来了,休息早一点的时候,年轻人可以专心地玩一会电脑、听听音乐。年龄大一点的人们,忙着做点吃的,炖点补品,以利来日继续工作。等淡季来了,出工厂一看,物换星移,整个世界大变样了。
我却只喜欢欣赏我的夜,甚或可以在有田园的地方散散步,踏着月色昏黄的小径,在一排排葡萄架中间穿过。没有喧嚣、没有咶噪,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月影里。把身心融入夜的蕴霭,作着夜的遐思,但这也不会长久的,为了明天的工作我需要睡眠,夜的每一刻都那么珍贵。
我初到欧洲,应招去一个小工厂做杂工,第一天工作了21个小时,刚刚睡了三个小时,老板叫醒了我说货催的紧。第二天工作了18个小时,第三天仍然18小时,我偷偷问一个河北老乡,这里通常工作多长时间,他告诉我平时就17个小时,加班是经常的事。我听完熬不住了,去和老板辞工,老板知道我初来欧洲,没有语言,在乡下寸步难行,说他很忙,没有时间送我去车站,也不给开工资。我什么也不争,背上包走出了工厂,象个哑巴,比比划划着问路,费尽周折,找到了车站。老板还是到了车站,给我送来了三天的工资,这是我遇到的一个好老板。许多刚刚起步的小老板也做的十分辛苦,他们拼工人,尤其是杂工。同时也在拼自己,老板自己比工人做的还要多,自己忙货,还要检查工人,指导工人,接货、送货、买工厂的食品。拼掉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有一个小工厂的老板,伏在缝纫机上睡着了,老板娘发现了他已死去多时了,没有挣扎,没有呻吟,静静地去了另一个世界。为了赚钱他们剥夺了我们工人本该休息的夜,也拼尽了自己赖以维持生命的夜。我憎恨那些只顾赚钱不管工人死活的老板,也同情那些压榨着工人也压榨自己的老板。他把生命换成白花花的欧元,源源地运回祖国。
如果找到一份有休息时间的工作,那太好了,我喜欢在月光如昼的长街上一个人乱逛,或回味着故园的情思或欣赏异国的风情。那一年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夜出奇的静、出奇的美,我有闲走进了一片别墅区,眼前的景致一下子吸引了我。灯火阑珊、星光闪烁、雾海云霞中闪现着古典的楼舍,户户庭院里布置了上帝降生时的场景,草原上的棚舍,安然的人物、牛羊栩栩如生。蜿蜒的石子小路,小桥流水,远树风车,繁花碧草,富丽的圣诞树,到处一片阗寂,只有小桥下汩汩流水声,显示了生命地脉动,仿佛置身一个童话世界之中,尽尝了欧人夜的安逸,夜的美好。后来得知此夜乃“平安夜”,欧洲人夜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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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你和欧洲混熟了,不再因几个半黑小扒觊觎而慌不择路。也不再为难圆旅欧的发财大梦而心烧火燎。就找上一份月薪几百欧元,但还可以“养爷”的工作,静下心来尽兴一下欧洲的夜了,若不怕蚊子叮咬,你躺在公园的长椅上数星星,看一弯新月到月圆地混日子。如果身边有个老外,你可以用你半生不熟的外语给他们侃侃中国的夜文化,告诉他五千年前一个中国人就移居月球了,现在的中国探月卫星就用的她的名字叫“嫦娥”。后来又来了一位男士,如果他们有缘结为夫妇,恐怕现在已有了第一百七十八代传人了。不管他明白不明白,说完一笑了之,这叫做“融入”欧洲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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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你发觉自己的腰包小有鼓硕,自己的背凸了起来——但愿它不是因为见有钱的洋人多了,而是肩上负荷太重了。突然就想起,该回东方去看看你中国的月亮了,他乡月圆人不圆哪!你开始觉得只有故乡的月夜是那么美好,你会夜夜做着白首相扶、儿孙绕膝、合家欢乐的美梦。归去吧!圆你的东方夜梦!
夜总是美好的,它掩没了世界上的一切丑恶、庸俗。只留下生命中闪光的点面,在不眠之夜,难忘的记忆里。
2009年6月7日记于米兰
作者风采
贾金相,河北省保定市,高阳县人,笔名,鸿雨,七十岁,机械工人,下岗失业,异国打工多年现已回国。自幼爱好文学,学业中断,初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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