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文/水云汀图/网络
小路很偏僻，是一条小路，我们之所以喜欢在这里散步，是因为我们像这小路一样破旧和寂寞。 我们有时说说话。冀冀说着他被卷入一场经济活动后的委屈。我敷衍着听一听，有时根本就不听，他说的话不知叨叨过几十上百遍了，连他说话的语气都能模仿得来。听不听在我。只是同样默默地走路。 我的安慰也上百遍了，他也听得出来。他敷衍着听一听，有时根本就不听，我说的话不知叨叨过几十上百遍了，连我说话的语气都能模仿得来。听不听在他。只是同样默默地走路。 他的重点在倾诉，话题像老牛嚼过的草，没有滋味。我只是应付他的倾诉，话说得我都觉着没意思。
路边的冬小麦绿在田垄里，麦苗上撒了霜，有些被打压的狼狈，平铺在地里。苗圃里的风景树叶子暗红色的，无言地立在那里。路边有一种枯了的花蕊，白白的，像昨夜里的残梦。 路倚着绿色的铁丝网，网将路和田野隔开，里面是陇海铁路。 我们在苍白的小路上走，永远也进不了里面，但我们可以随时从网的空隙里洞悉里面的一切。 “轰隆隆——”，一连声过去，我们知道停泊的那列货车的车头预备出发了，先只是紧一下，那力透过一节节的连结处持续地碰撞后拉紧了。这列车很长，声顺着车头直传到车尾，就有了一连串的声响…… 我们俩走近，只是因为我俩是一类人。无关性格为人，只是我们同为失意的副中队长，没有级别，是局里自行任命的那种。上上个分局班子任命的，这个班子也没说撤销，也没说继续连任。反正有像是没有。原来的所领导还认，现在的领导根本也不认可。也不安排领导职务，年龄大了，就那样跟着能干些啥干些啥。也很少管。我们倒成了最闲的那类人。
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平淡，像水一样。在静的时光里沉淀自己，想着心若是一缸清澈的水，那水里定是有彩虹在其中，只不过水一晃荡，就没了，看不见了…… 于是我总将视野投到外面。我知道这座小火车站的某时会有一辆绿皮火车悄悄地停在这里，后来又悄悄地走了。就像我，终于悄没声地来，迟早会离开这里。我常在停与离之间摇摆，拿不定主意。 曾经我俩也是单位工作的猛人！现在新面孔多了，看我们现在的状态，谁会知道呢？领导同志们会迁就，老同志了，能干点是点，精力也大不如前。但是我们舒服吗？舒服。但一点都不幸福！会失落，会怅然若失。 曾记得原来年终评奖，两个先进名额。同志们公认我占一个，工作干到那儿了。领导说你的不用评，开会定第二个。那些年半年先进党员，年底先进个人保持了好几年。现在是不是真的老了？ 冀冀也一样，荣誉不比我少。但是我们就像这脚下的路，安放在乡镇最偏僻处，少有人走。没人识得这里有一条路。就算识得也不走啊！那些便捷的大路多好呀！
所里喊我们队长的声音越来越少，冷不丁这样一喊，我倒警觉地审视有没有戏虐的成分？这样说话的人表情非常之诚恳才放下戒心。 或许因为失落吧！冀冀说：“王哥，我以后也不叫你王哥了，我叫王队长；你也一样，不叫我冀冀，叫我冀队长。咱们的任命又没有撤销，别人不叫，咱们互叫；别人不拿咱当回事，咱们要把自己当回事”。 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或许我觉着好玩。 就那样在人多人少处叫了几天。我说还是不叫了吧！冀冀说不叫就不叫了吧！ 我们俩于是还在这里散步。这条路很契合我们的心境。一高一矮。并排地走，遇到雨过泥泞就一前一后地走，还得预防道边草枝沾上的泥水弄脏裤腿。 我说：“冀冀，这是咱兄弟俩人生的低谷，咱们要患难见真情，记住这个情份！”说这话时我想起陈胜对吴广说的“苟富贵勿相忘！”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脸上淌着汗，眼睛对视流露着真情，后来…… 冀冀说：“那肯定么！吔，咱们这段交情谁也拆不掉，——就是一辈子的交情！” 我说：“有些人可以共患难但不能同富贵，咱们可不能那样啊！” “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冀冀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回答结了尾。
于是，我们俩站在路上看火车，有东来的，有西往的，有客车，有货车。头顶的高架上还有高铁。“轰隆隆”地开过去。 我们俩盯着车愈去愈远的车尾发呆。 “你知道这货车有多少节车厢？”冀冀的头发少，像冬日枯槁的野草在寒风里，于是他总戴着帽子。帽沿下的眼睛和我一样沉静如水。 “我还真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有六十节，所有的货车都六十节，不信你数？” 我们俩站在道边认真地数车厢，但数来数去，都没有六十节。有三十的，有四十的，就是没六十的。 我们默然地往回走，心里倒像是失落了一个世界……
【作者简介】：水云汀，王金助，也称王金柱，网名丹丹，陕西咸阳秦都区人。喜欢诗歌与散文创作，曾在一些市级，军队刊物上发表数十篇，现更愿埋头追梦，只愿享受逐梦过程中的点滴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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