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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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小革

1
这个故事发生在十多年前。
那天是邵教授的生日,满72周岁了。不过,不知情的人看他也就六十出头。近一米八的个头,又高又直的鼻梁,一双深邃的眼睛隐在深深的眼眶里,脸上常常泛出健康的红润,年轻时常被人误当成老外。现在虽说浓密的头发被岁月染上缕缕白霜,可更增添了他儒雅的风度。他从小喜欢体育运动,至今每年都要参加市里举行的冬季马拉松比赛,所以他身板特别硬朗,只穿一件毛衣就能过冬。
和往常一样,邵教授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因为每天讲完课,总有学生还要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往往又要拖上半个钟头。他是个细心的人,临走前总要看看有没有窗没关严。他怕夜里忽然下雨,飘进来打湿课桌,又怕刮风会将窗玻璃打坏。不过,今天他有些性急,他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他慌忙查看了一遍窗户,返回讲台将讲义装进了崭新的咖啡色公文皮包。当他的手触摸到皮包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下午他离家来上课前,燕儿将他的讲义、老花镜、钢笔、水杯,一件一件从旧包转移到这个新包里,另外又去拿了一包餐巾纸放进去。
看着那双纤细洁白的手为自己准备公文包,他陷入了回忆。
过去几十年,老伴每天都要为他整理上班用的包。但自从老伴五年前过世,就没人替他整理包了。可此时,这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于燕正在为他整理公文包。
他对于燕说:“燕儿,我的旧包还能用,你何必给我买新的呀?”
“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晚上回来还有生日蛋糕!”于燕将包递在他的手上,踮起脚,吻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
邵教授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有收到过任何礼物了,更何况生日礼物。他又想到老伴,老伴在世时,是不会忘记给他过生日的,但老伴不会采用送礼物的形式,而是给他准备一桌丰盛的生日宴。老伴走后,他就没过过生日了。儿子全家都已定居加拿大,女儿也远在哈尔滨工作。他们虽然没有忘记老爸的生日,但也只能是寄些钱回来,或者打回电话。
原先那个装讲义的人造革包是退休时教研室送他的纪念品。那包一直闲在那儿,老伴去世前常叨叨:“人都退休了,还送啥子公文包嘛,还不如送两斤茶叶实惠!”
没想到这只包后来居然被启用了。三年前,一股国学热在全国悄然兴起,搞了一辈子国学研究的邵教授又像宝藏一样被人挖掘出来。
一所全市出名的民间国学院锦江书院请他出山,他当即就痛快地答应下来。他虽退休,但从来没有放弃对国学的研究,甚至比过去有了更多的时间畅游于国学浩瀚的汪洋之中,老伴离世后,他更是把国学当作精神寄托。忽然间有人给他提供传播国学的舞台,正中下怀。
重新走上讲台,使他的独居生活有了新的意义。每周两个晚上到锦江书院授课,课程内容他自己确定,讲义也是他准备,书院不做任何规定。学生来自各行各业,男女老少都有。三年过去了,他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始终是书院里人气最旺的教授。
三年来,一些学生成了他的朋友,常常相约在一起喝茶,谈诗论文,渐渐形成了一个文学沙龙。熟悉之后,也常常海阔天空,天南地北闲扯。
一次聚会,正好那几天媒体在炒作82岁的诺贝尔物理奖得主与28岁女研究生结婚的新闻,诗友们的话题自然扯到了上面。
一个叫吴蔷的文友说:“我最反感哪个搞老少恋。说得好听些,可能是那个女研究生把崇拜当成爱情了,说得难听她就是图名声和钱财,她不跟这个知名学者结婚,哪个晓得她嘛?”
一个中年男文友也说:“虽然我很尊重这个老学者,但从生理学的角度分析,82高龄的老翁与28岁的少妇,我不相信他们还能做夫妻。搞科学的未必不了解人的生理特性?他能给妻子正常的性爱吗?因此,我怀疑他有些自私。”
文友中最年轻的于燕姑娘却说:“你们不要随便指责老少恋!我倒觉得饱学之士的人格魅力对年轻女人能产生很大的吸引力,这份爱洋溢着知性之美。虽然他们年龄悬殊,但这更能体现爱的能力。我不赞同把‘性能力’作为婚恋的唯一标准,因为有些人虽有‘性能力’,却是‘爱无能’,那才是一种真正的病态!”于燕平时话不多,今天有点一反常态。
有人反驳她:“这种老少恋的婚姻,分明是‘另类婚姻’,你咋颠倒是非呢?邵教授,你评评理!”
邵教授想了想说:“按理说,如何选择配偶,是非常私人的事,别人是无权指指点点的,但媒体已将这件事变成了公众话题,人们有不同看法,也在所难免。”
那位文友又说:“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他们的婚姻,不能说没有道理吧?”
邵教授说:“这涉及到人们对于爱情婚姻的道德观。任何秦晋之好,除了夫妻双方情投意合外,性生活的和谐恐怕也是必不可少的,那样才能达到如元代徐琰《青楼十咏 言盟》所言:‘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所以,一般来说,如果夫妻一方仅仅有‘爱能力’而没有‘性能力’,那样的婚姻至少是不圆满的。”
“不过,自古以来,夫妻相差一二十岁,也不少见。现代社会十分开放,老夫少妻或少夫老妻更不足为奇了。比如一个50岁的男人娶一个18岁的妻子,或是一个40岁的女人嫁一个20多岁的丈夫,从生理的角度看这样的老少配,多数人也还能理解。”
“而你们争论的这对老少夫妻,他们的年龄差距是54个春秋,已超出了生理学范畴的配偶年龄,可能有悖于自然法则。所以,我觉得至少不必过多地加以肯定。”
邵教授一说完,大家拍手道:“还是邵教授分析得有道理!”
“于燕,你还有啥好说的呀?”
于燕撅着嘴不服气地说:“邵教授是权威嘛,但我保留看法。”
邵教授笑着说:“像于燕那样提高到‘爱无能’与‘性无能’的层面上去分析,也在情理之中,允许有不同意见嘛!”
于燕轻轻但很固执地说:“有时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呢!”
吴蔷说:“好了好了,就算真理在你手里,行了吧?真是一点儿都不肯服软的人。”
于燕脸色才由阴转晴。
这时,大家拿出各自新写的诗文,交流切磋。
于燕今天没带作品来,她说最近没有写东西。
吴蔷抢过她的话头说:“你不要谦虚了。我给大家揭开一个秘密,人家燕儿暂停写诗,准备写大部头呢。”
于燕阻止她:“哎呀,我才刚开始动笔,你不要乱说嘛!”
大家急切追问:“吴蔷,快说,是啥大部头?”
“人家要写长篇小说——《爱在路上》,是她的自传体小说”
“哦哟,书名就扯眼,肯定能成为畅销书!”
“于燕是真正的美女作家,年轻漂亮加上好文采,肯定能畅销哦!”大家七嘴八舌发表意见。
还有一个男文友打趣:“燕儿美眉,你这爱的路上有没有我呀?”
吴蔷伸手给了他一下:“臭嘴!你也配呀?也不看看人家燕儿的品味,是一个层次的吗?”
于燕羞红了脸:“你们不要笑我嘛,其实我的书是很严肃的,是我对当代青年爱情观的一种思考。”
邵教授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在他眼里,爱呀情呀之类花前月下的东西早已经远离自己了,老伴离开时把他的儿女情长一同带走了。再说 ,他是这群人中的师长,总还要保持长者风范的。
但他还是放下正在看的一位学生的诗,缓缓抬头看了看于燕。这姑娘,长得娇小玲珑,月白色的连衣裙外披一袭淡紫色缕空花的披肩,十分素雅。黑缎般油亮的长发瀑布般披至婀娜的腰际,白皙的脸庞透出桃花般的粉红,柳眉下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特别是那两个随着她说话和微笑而隐约闪动的酒窝使原本就娇好的面容更加妩媚。“还真是窈窕淑女呢!”他心中暗想。
这个文学沙龙的文友相互认识有一两年了。吴蔷性在一所中学教语文,她听了邵教授的课,感觉对提高业务能力很有帮助,再加她又喜欢写写诗歌、散文,常向邵教授请教,一来二往就熟了。而于燕是吴蔷大学一个男同学的女友,因同样喜欢文学,半年前吴蔷带她去听邵教授的课,并把她引进了这个文学沙龙。
于燕进入这个圈子较晚,但她第一次参加活动带来的两首七绝就让文友们不能不对她刮目相看。她在《梦中玫瑰》中写道:“月色玫瑰影入怀,清香脉脉踏枝来。此心有寄不应恨,点点相思上梦台。”另一首《佳人吟》更绝:“尘世喧嚣几断闻,妖娆女子暗霜痕。浑然冰骨如相见,何待春秋满玉轮。”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古诗竟然写得如此老道,所以,虽然她的诗脂粉味较浓,但邵教授也还称赞了她。
2
邵教授收拾好公文包看看表,哎呀!都快十点了,不知小区那家花店还开着门没有?他在那里订了一束红玫瑰,共11朵,说好9点半去取。他想给她一点儿惊喜,感谢她给了自己一个快乐的生日。送玫瑰是他跟着燕儿看韩国电视剧的一点儿小收获。韩剧里那位帅哥对他的女友说:“11朵玫瑰象征一生一世只爱你!”他记得当时燕儿说:“没有女人能挡得住这样的爱情诱惑!”想到这儿,他不禁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幼稚的举动而感到好笑,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燕儿的感情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下楼。
邵教授的步子很轻快,这一个月,他感觉自己更加精神抖擞。上讲台滔滔不绝两小时,一口水都不用喝,仍然音色洪亮。回家一口气登上六楼也一点儿不喘,他清楚这是因为爱的滋润。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进入72岁的本命年,还会意外地得到美好爱情的眷顾。如果说三年前重新登上讲台是发挥余热对社会有点贡献,而这场从天而降的爱情,使他的人生犹如枯木逢春,似乎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年龄。
与燕儿相恋,真如同一场梦啊!
8月8日,他不会忘记这个日子。那天下午,吴蔷和于燕突然来到他家。于燕的模样让他大吃一惊。有一只眼圈全部乌紫,半边脸也肿了。吴蔷掀开于燕的长裙给他看,小腿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
邵教授问:“咋成这样子了?”
于燕只是默默地流泪。吴蔷说:“这些伤都是她的男友,我那个混蛋同学打的。她不能住家里了,也不能住我那里,怕他会找来。再打就要出人命了!邵教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麻烦你了。”
邵教授说:“出什么事了?”
吴蔷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但燕儿暂时不能回家了。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你这个地方了。你是我们的长辈,暂时收留一下燕儿好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邵教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虽然是一个老人,但毕竟是男人,留一个女子在家总不太好。但他看看于燕,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分明是在说,收留我一下吧,我走投无路了。
邵教授只好答应吴蔷:“好吧,让她先暂住我这儿吧。”
吴蔷拿出1000元说:“邵教授,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我要赶到幼儿园去接儿子,不能陪她去了。”
“你不用拿钱,我是你们的老师,也是你们的朋友呀,我马上就带她去医院,你放心走吧。”
去了医院,才知道于燕伤得真不轻,右腿股关节都错位了,还有裂纹。医生问:“怎么伤成这样啦?”邵教授说不太清楚。医生埋怨道:“你这个当爸爸的,以后要多关心女儿,现在的年轻人呀,不让人省心!”经医生这么一说,邵教授心中产生了一种对女儿那样心痛的感觉。“这么柔弱的女孩子,怎么会下得去手打呀!”。
医生说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于燕就在邵教授家住下了。
邵教授本是一个细心人,自从老伴去世,他又学会了不少过日子的本领,特别是炖各种汤菜,更是他的拿手。他炖鸡、炖鸭、炖排骨换着来,再配上新鲜蔬菜水果,这些都特别适合受伤的人吃。除开要等吴蔷来帮助于燕洗澡,其他事他都包了,甚至于燕换下来的脏衣服他都洗。因为他把于燕当成女儿,做这一切都十分坦然。
于燕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已经可以看书写东西了。邵教授家有的是书,他让于燕自己随便看,就当自己家一样。他们有时也讨论一些文学方面的问题,于燕说她想写三部长篇,《爱在路上》只是其中一部,老家重庆那边有出版商已经表示愿意为她出书。他们也聊到家庭。于燕父亲几年前去世,家中只有母亲和正在上高中的妹妹。她本来在家乡当老师,两年前辞职跟随男友到了成都。男友在一家企业搞策划,收入不菲,因此她没出去工作,在家料理家务和写作。
但他们一直回避谈及于燕感情上的事。
不知不觉,于燕已经在邵教授家住了一个月。那天,吴蔷过来看于燕。对于燕说:“你已经好多了,我看你还是回家慢慢养吧。”
于燕坚定地说:“我肯定是不会回那个家了。”
吴蔷劝她:“那也不能总住在邵教授家呀,已经给邵教授添不少麻烦了。”
于燕想了想说:“那我先回重庆,也好再和出版商具体谈谈出书的事。”
第二天一早,于燕很早就起床,出去买回包子,又用牛奶煮了荷包蛋。邵教授起床后,她又为邵教授打好洗脸水,把牙膏也挤好了。而这些,往常都是邵教授为她做的。
吃饭时,于燕说:“邵教授,你对我的好,用‘感谢’这个词来表示太轻了,我会永远记得的。”
邵教授说:“你可别在意,我们是朋友嘛,而且你比我女儿还小。你说,小朋友有困难,老朋友是不是应该帮助呀?”
于燕被他逗笑了。
邵教授送于燕到长途汽车站,上车前,于燕突然回转身,紧紧抓住邵汉林的手说:“我以后到成都,还可以到你家住吧?”邵汉林感觉她的手在发抖,那双清亮的眼睛盛满柔情。邵教授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有些心慌,忙抽出手说:“车要开了,你快上车吧!”
于燕走后不到一星期,邵教授就收到一封重庆的来信,是于燕来的。
邵教授这几天还真有些牵挂她,毕竟有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突然走了,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他自己也有些奇怪,不是早就习惯了独居生活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他急忙拆开信。
汉林:
刚读到这个称呼,他就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叫自己了,年轻时妻子这样叫自己,有了儿子后,妻就叫他“小军他爸”,再后来,就叫他“老头子”了,有时候,还喊他“死老头儿”。他也知道这都是妻子对他的爱称,但再也不会让他的心跳加快了。
邵教授接着往下读。
“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汉林,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汉林,你知道吗,我有多少心里话想向你倾诉啊!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的感情生活出了问题。男朋友移情别恋,我责问他,他就恼羞成怒,大打出手。五年啊,五年的感情就被他一瞬间毁灭了!我伤心死了!我好羡慕你们这一代人,虽说经历了很多磨难,却拥有纯真的感情,也包括爱情。我曾听吴蔷说起过你和你妻子的故事,人生能有那样的爱情,死也足矣!
……
汉林,不知为什么,虽然刚刚离开你,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也许你觉得我很荒唐,但我不由自主。我总是看见你风度翩翩站在讲台上,看见你提着菜篮从市场回家,看见你忙忙碌碌为我做饭洗衣,看见你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我的床前……
我忽然间觉得你就是我的亲人,而且是最亲的亲人。
……
邵教授没有给于燕回信,他想这孩子是误会了,是感情受挫后的错觉。
可是,几天后的一天早上,于燕把电话打过来了。她再次向邵教授表白她对他的爱恋。她说:“汉林,你还记得沙龙那次关于老少恋的讨论吗?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被你的魅力所吸引,当然那时只是崇敬。而这一个月的近距离接触,使我更加感受到你是一个多么完美的男人,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以后,持续十多天,每天早上,于燕都要打电话过来向邵教授诉说爱恋之情。
邵教授呢,他紧紧关闭着情感之门,一次又一次地向于燕说只能把她当朋友,也可以把她当女儿。但于燕却越发娇蛮:“不嘛!汉林,我不要你把我当女儿,我不是你的女儿!我要你把我当女人,一个爱你爱得发疯的女人!”
这样热烈的爱情表白,不可能不打动原本就情感丰富的邵教授。一直以来,在邵教授眼里,于燕是个聪慧美丽又有些娇柔的女子,身上有几分林黛玉的气质,很惹人怜爱。现在,每当听到于燕在电话那边的绵绵情话,他的身体内就会掀起一股热浪,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饱满如春潮泛滥。
他有些心猿意马:难道丘比特的爱情之箭还会射向我吗?但又马上否定:不,不行啊!燕儿才刚刚30,我已经72了。接受燕儿的爱,那不是步别人老少恋的后尘吗?那可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再说儿女们也不会赞同呀。
于燕当然猜得出他的心思,她说:“汉林,你不要那么守旧,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代沟、隔阂,只相信真爱!再说你一点儿也不老,你那样的精神焕发,那样的风度翩翩,那样的学识渊博,还那样体贴入微,我真的阻止不了自己对你的爱恋!再说,难道你不爱我吗?我不相信你不爱我!汉林,人生难得一知己,让我来陪伴你吧!”
在于燕的猛烈攻势下,不知不觉,邵教授越来越思念于燕。有一天,于燕没打来电话,他竟然魂不守舍。“出什么事了?燕儿病了?她男友打上门去了?”他胡思乱想。过了中午,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主动给于燕去了电话。
还真被他猜中了,与于燕的男友有关。那天一早,于燕的男友打电话来让她回去。由于当初母亲反对于燕辞职跟男友到成都,所以于燕不想让母亲知道男友背叛了自己。现在男友打电话来,她当着妈妈面只好说过了国庆节就回成都。
于燕哭着对邵教授说:“汉林,我要回到你身边,只有你才能给我温暖,给我安全。你不会忍心看着我回到那个负心汉那里吧?你不会忍心让他再欺侮我吧?”
邵教授一想起于燕被打的情景,就心疼至极。但他还是没有马上答应于燕,只是说:“你别哭,你让我再想想,明天我给你电话。”
他给在哈尔滨的女儿去了电话,说了自己和于燕的感情。女儿一直都劝他找一个老伴,但想不到父亲会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红颜知己,有些接受不了。但到了晚上,女儿还是回电话说:“爸爸,只要你真正感觉和她在一起幸福,我就不反对了。哥哥那儿就让我给他说吧。”
邵教授按捺不住狂喜,立即给于燕去了电话。
国庆节刚过,他迎来了他的小爱人。
当于燕扔下行李,像小鸟一样扑入他的怀抱时,邵汉林全身都燃烧起来,竟然像年轻人那样一下把如花似玉的小爱人抱起,冲进卧室,扔在他已经换上全新卧具的床上。
上次于燕以朋友的身份住进家,邵汉林尚且能关怀备至,而现在于燕成了他的爱人,他当然更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他要让于燕得到最大的满足,他要宠着、惯着于燕。
于燕要赶在年底前完成《爱在路上》,邵汉林全力支持。不仅一天三顿饭都是他做好摆上桌再叫她来吃,而且和她养伤时一样,任何家务都不让她沾手。他原来没用电脑,但为了于燕写作方便,花了一万多给于燕买了一部手提电脑。他过去不喜欢用空调,但怕入冬后冻着燕儿,就一口气将卧室、客厅、书房都装上了空调。
于燕有时提出陪他去买菜,可他不让,他说:“你就专心写你的书,我要金屋藏娇呢!”
其实,他下意识里还是不好意思公开他和于燕的关系。
每次出门前,于燕总会停下写作,将他送到门边,搂住他给他一个甜蜜的吻,而回到家,于燕也要用热烈的拥抱迎接他。年轻时他也没有享受过如此令人心醉的浪漫爱情啊!
3
还好,小区花店还开着,老板说就是为了等他来取那束玫瑰花。
手捧着玫瑰,他远远地向自己家的窗口望去,激动地想,马上就能看见燕儿在灯下的身影了。
但是,家里没有灯光。怎么了,燕儿生病了吗?下午出门前还好好的呀!
他加快脚步往家走,按门铃,燕儿没来开门。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一边呼唤燕儿,一边打开灯,也没换鞋就冲进卧室,可床上没有人。他又到书房,也没人。
卫生间和厨房也没有燕儿的影子。但他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已经插上了蜡烛。还有一瓶葡萄酒,一只酒杯。
一只酒杯,不是两只?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急忙返回卧室,拉开衣柜,里面燕儿的衣服一件也没了,他又到书房,才发现桌上那台手提电脑也不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邵教授感觉自己的思维要停止了,他不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燕子有急事走了?他知道她的《爱在路上》已经写完初稿,难道是临时决定要回重庆去出版社?也许燕儿有信留下?
但是,他找遍了所有房间也没有找到燕儿留下的只言片语。
他打燕儿手机,始终不能接通。
这晚,邵教授整夜未眠,每隔十几分钟,他就给燕儿电话,但始终打不通。
第二天,他又开始盼于燕打电话回来,但在家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
第三天晚上,他本来有课,但他不敢离开家,怕正好他走了,燕儿来电话。他打电话给学校,说生病了请假。他也是真的病了,头痛得像要爆炸,浑身无力。
这样苦熬了半个月,没有一点儿于燕的信息,于燕好像从人间蒸发了。
实在没有办法,他想到了吴蔷。“也许,吴蔷能知道燕儿的行踪?”
邵教授找到吴蔷,虽然很难开口,但还是给吴讲述了他和于燕之间发生的事。他还写了一封信,请吴蔷转交于燕。
“燕儿,你走了,撇下我和我对你的爱走了!
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我痛的不是你的离去,因为我从未想过要长久地占有你的青春。我痛的是你不辞而别,我苦的是尚未来得及叮嘱你:人生和写作,都应当看清路标。其实,我早想对你讲,我们之间,朝朝暮暮之情终会结束,但诗文之交,则能永恒啊!
燕子,你这样的离开方式不仅玷污了我们美好的感情,也玷污了你的人生。你知道吗?你美丽秀雅形象的损伤,才是我最深的痛楚啊!
燕子,回来吧,让我们重新举行一次离别,互道一声再见!”
但吴蔷把信退给了他:“邵教授,我太意外了!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知道你对感情是慎重的,这都怪我不该把于燕带到你家来,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但不管出于啥子原因,于燕的出走表明她已经放弃了你们的爱情,或许她与前男友已经和解了,他们毕竟相爱了五年啊!当然,或许另有隐情。你别找她了,她肯定觉得对不住你,只好不辞而别,即使你找到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邵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是啊,其实我也错了,没有把持住自己,我根本就不应该接受她的爱!也许,我只是她在爱情路上走得太苦太累时,本能寻找的一个歇脚的驿站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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