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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三棵树
轻易的决策，便决定了大树的命运，那么对于一群小学生呢？不当的教育方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所百年老校，怎么就容不得一棵老树呢？都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那我们作为后人，怎么就不能不承前人种树之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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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三棵树|柏丫
这三棵树，非名贵稀有，非古老稀奇，如所有的普通树木一样，在人们眼里，无非是一棵树。不过，它们是生长在校园里的树，按理和校园中的孩子们一样，饱受阳光的恩泽而不会被野风摧残。而事实上，它们远比那些山野的树木不幸得多。只要有话语权的人头脑一热，生命便有了定数，如果要你今日丧生，就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看到明天的阳光。 也许有人觉得匪夷所思，笑我为着一棵树木小题大做。其实，若是你与我角色互换，此时怀念三棵树的人，一定是你。 曾经以园丁的身份在学校工作，这里仅有的几棵树木和学生一样令人亲切。在没有绿化美化观念的时代，花儿样的一群孩童、朴素的几株树木，组成了校园最美的风景。看久了书本作业，瞅瞅绿色树木，仿佛一池春水清波荡漾，洗却了视觉疲劳。听多了孩子们的喧闹，再看看淡泊宁静的大树，烦躁的情绪就变得风轻云淡。这几棵树，让人之初的孩子们，认识春夏秋冬四季如何更替；让为人师者更加领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含义；让所有从这里长大走出校门的孩子们，铭记一份美好的记忆。 只是经年后，伴着自己成长的树木，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如我一样，在记忆中努力寻找，终究是一片寂寂的失落。 我第一次走进这所“所谓的县城学校”，前院一幢两层楼房，中院几排瓦房，再就是几棵大大小小的树，构成了校园的全部。 一进校门，靠右手有一棵法国梧桐，树干若碗口大小，茂生生的枝叶窜出围墙，如一朵绿云覆盖在围墙的上面。风吹叶黄的季节，孩子们捡来手掌似的叶子做手工画，捡毛茸茸的果球玩耍，当然把干枯的叶子存在塑料袋里，冬天生炉子引火倒是十分的不错。 有一天，忘记是什么季节，刺耳的“哐——哐——哐”声震荡校园——校工抡着大斧，这棵梧桐树齐地面被伐。树身瑟瑟发抖，无可奈何地挨着斧劈。一下课，孩子们跑出教室远远围观，惊讶的眼神透着不解，老师从办公室窗口伸探出头来，满目疑惑。好端端的一棵树，怎么说“判刑”就被“判刑”了呢？ 得到的答案很简单，而且是理所当然——这棵梧桐树，长错了地方，校门口有这棵树的存在，等于给小偷搭了一架扶梯，只有砍掉它，才不至招惹盗贼。 梧桐树生前到底被多少小偷所利用，没人知道，也没人统计。但好多年后有人提及此事，愤愤地说，太荒唐！ 梧桐树事件之后的十多年里，校园的树木一直过着安静太平的日子。学校换了新校长，中院的瓦房变成了大楼，树木的队伍也跟着壮大起来，几株塔松、柳树、玉兰、樱花树，给校园增添了勃勃生机。学生写《美丽的校园》，再不用愁无景可写，树木自然成了他们笔下必不可少的景物之一。 然后，难以预料的是，有一年暑假结束后，师生们一进校园，满心的喜悦凉去半截——操场边的大核桃树躺倒地上，碎尸万段，满地散落着枯萎、腐朽的枝叶，未成熟的果实有的还挂枝上，有的连同叶子溃烂，树根也被挖了出来，诺大的一个深坑还没有来得及填平。 大家惊讶不已。不管怎么惋惜，咒骂，也不能让大核桃树死而复生。 这棵大核桃树，生长在后院的操场一角，没人清楚它是谁种的还是小鸟衔落的果实自己生长而成，但从这里走出去的小学生，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在他们儿时的记忆中，这棵核桃树就像昔日的老师一样，在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当再回母校时，时代的变迁让他们能够触摸的记忆坐标，恐怕就这棵核桃树了。然而，它被砍掉了，同时砍断了一批批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的美好记忆。就像心中敬仰的一位老师，多年后想见他时，却与世长辞，这是怎样的心理感受呢？ 在这个有着近百年校龄的校园内，大核桃树是这座校园久远的标志。树干苍老而坚实，树皮龟裂发黑，两个大人环臂才合抱得住，足以说明它是一位时光老人，见证了这所学校的发展变迁。它矗立在一角，不吵不闹，不争不抢，朴实却有风情，一年四季展现着生命不同的本色。尤其是夏日，绿茵遮盖半个院子，课间孩子们在树下玩耍，体育老师带学生在树下上课，甚至开学报名高峰时段，我们把桌子搬到大树下招生注册，繁茂的树冠为我们遮挡着烈日，让我们在繁忙的工作中燥热顿消，心情舒畅。 当第一缕金风带来秋天的消息，也给这个校园的师生们带来不言而喻的喜悦。我们从大树下经过，禁不住仰头在累累的果实中寻找，若是发现有个青皮裂了口，露出一点点光溜溜白粉粉的小脑瓜，仿佛嗅到了鲜核桃的清香味儿，期待它快快落下来，好一饱口福。裂口的核桃一天比一天多，像繁星闪烁在枝头，惹人注目，可愣是不落地。于是，我们都盼着风雨来临，第二天上早操的时候，目光在树下四处搜寻，出其不意地捡到几个鲜核桃。砸破壳，取出白嫩如玉的瓤儿，和同事分一小瓣享用，吃进肚里的，仿佛是整个秋天。 若是哪个学生捡到了一个核桃果，那就热闹了，淘气的孩子们涌上去抢夺，嬉笑欢闹。 中秋节那天，后勤挎一篮子核桃，挨着办公桌发放，这是核桃树对我们的馈赠，也是学校对老师的慰劳。 没有打净留在树枝上的核桃，直到树叶落尽，有的还高高挂在枝头，惹得喜鹊常来啄它为食，毛老鼠爬上蹿下，就像有趣的动画片，吸引着孩子们的眼睛。而大核桃树的倾倒，也让那美妙的动画世界彻底剧终。 校园里没有了这棵朝夕相见的核桃树，大家都说心里空落落的不舒服。气愤地问为何砍掉这么大老树，回答的理由很充分：万一有学生上树摘核桃，或者拿石头打核桃，这太危险，校园不能存在不安全因素！是的，安全重于泰山，核桃树和孩子们的安全相比，真的不值一提。只是想问一下，开车、坐车同样会有危险，为什么没有把汽车制造厂关闭呢？ 拖拉机出出进进，好几天才把核桃树的残骸收拾干净，干净得好像不曾发生过一切。没有了核桃树，中院敞亮许多，边上植上了一排密密的小冬青，洋气是洋气了点，但永远只有尺八高，树丛里总有捡不完的垃圾，每次检查地段卫生，成了死角问题。 第三棵树，是椿树，长在前院的水塔旁边。二十多年前我进校时，树干就有洗脸盆粗，挺拔端正，树冠高过二层楼。夏天有一群穿着红底黑点衣裙的“椿树媳妇”（一种昆虫）趴在根上，惹得提水的孩子们逗着玩。 后来，椿树遭到了与前两棵树一样的厄运。椿树的花，有种说不清的异味，而且花期太长，米粒大小的淡黄色花朵，每天零落一地，打扫麻烦，严重影响清洁卫生，而且树太高，容易被风摧之——种种原因，给这棵高大的椿树惹来杀身之祸。 当时说到大树被砍的事，一位香港朋友说，他们那里要砍掉大树，先要上报政府部门批准，不经部门批准就砍掉，是违法行为。可惜，这是在内地。砍掉一棵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 只是，我觉得校园非同别处。育人和育树有同等的道理。我们连树都育不好，谈何育人？树和孩子一样，都需要一颗爱心，都有自由生长的权力。轻易的决策，便决定了大树的命运，那么对于一群小学生呢？不当的教育方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所百年老校，怎么就容不得一棵老树呢？都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那我们作为后人，怎么就不能承前人种树之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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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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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它被砍掉了，同时砍断了一批批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的美好记忆。
【编者按】每个校园都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只是那些大树的命运多半是不幸的。就像文章写的那样，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砍伐掉。文中作者提到三棵大树都被砍掉了，第一棵是靠近校门右手边的大梧桐树，梧桐树叶片碧绿宽大，孩子们喜欢捡拾金飘落在地上的树叶玩耍，或者在上面画画，老师在批改作业，视力疲乏的时候，也可以看看绿色，让眼目得到休息。但是领导却认为梧桐树离院墙最近，容易招惹小偷，命令砍掉了。第二棵是校园一角的百年老核桃树，核桃树几乎与学校同龄，曾经是很多学子对学校回忆辩识的一个图标，核桃树夏季葳蕤，秋季奉献给师生香气四溢的果实，尽管这样，还是被领导以怕孩子们爬上树摘核桃，怕影响孩子们安全，也被下令砍掉了。第三棵是香椿树，因为花期长，花朵碎小，难以打扫，也被除掉了。几棵大树，都被各届领导相继视为眼中钉，陆续被砍伐掉了。让喜爱树木的师生只能空悲切怀念。树本无罪，它们单纯自然，无欲无求，有时候只是人们的想法太复杂多虑了。一篇怀念树木的文章，情真意切地表达了尊重自然的心情，推荐阅读。【编辑：彩蝶飞舞】
作者简介
作者 : 柏丫
:★★★★★
柏丫，原名尚丽君，甘肃陇南人，小学高级教师，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作品散见于地方刊物和一些大型文学网站。爱好旅行，偶玩丹青，在浮世中安保一颗素心。近年在江山文学网站星月社团从事编辑工作，务实认真，一贯坚守，不弃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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